一曲毕，谢文宣收了琴，敛袍抱起脚边青狐，慢条斯理地抚摸着狐背，看起来宁静悠远美如画。
“不知阁下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小狐狸支起尖耳，在月下散发出绿光的兽瞳滑溜溜地转着，似乎在寻找人影。
谢文宣不动声色捏了捏狐狸耳朵尖尖，小狐狸抖了抖绒耳，乖顺地趴在他怀里。
秦异猫在院门口，背贴着矮墙，周围还有稀松竹林做掩护。再加上秦异刻意调整呼吸淡化了存在感，理论上没人能发现，起码巡查的护卫就没发现他。
但谢文宣是副本基石，要发现他也不是什么难事。
谢文宣这话一出，秦异便准备大大方方走出来。只是，他习惯性先看了凌源一眼，见凌源没什么反应，秦异站起身准备进院。谁知，就是一眼耽搁的功夫，倒让另一位访客先飞了出来。
只见一身黑衣劲装的男子从屋顶飞身而下，刚露头的秦异又默默蹲了回去。
好家伙，原来不是说他呢！
嗯，这才符合剧情设定！
来人正对谢文宣，背对秦异，秦异看不到他长什么样，看身形、听声音来判定，应当年纪不大。
“文宣，我来了。”
秦异挑眉，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嗯……有种古代版黄金八点伦理剧的感觉。
接下来谢文宣是不是要长叹一声，再说上一句“你不该来”？
有那味了。
凌源没见过这个场景，他刚才也以为谢文宣是喊秦异呢，谁知还有意外之喜。当即眼前一亮，兴致勃勃和秦异趴一块看热闹了。
谢文宣却没有如秦异那般所言，连个眼神都没分给那人，摸着狐狸冷冷开口：“何事？”
嘶，好冷。甚至一个字都不肯多说，这听着怎么不像旧情人，反而像杀父仇人？
秦异暗自思忖，一看凌源兴冲冲看八卦的劲儿，他就知道凌源对谢文宣没意思，顿时缭乱的心绪平复了不少，注意力再次放回谢文宣的故事上。
男人苦笑一声，“如果我说，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你定然不信。毕竟这么多年来，我从未联系过你。”
“不过，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说，”男人深吸一口气，真诚地说道：“我很想你，文宣。”
谢文宣连个标点符号都没给他，更别说眼神了。
好家伙，这比凌源还难搞啊，凌源起码还给他一个句号呢。
秦异看了眼捏着下巴陷入沉思的凌源，又重新观望亭中两人。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不难听出黑衣人颤抖嗓音里的惴惴不安。秦异猜，他们一定很有故事。保不准还是一对罗密欧与朱丽叶。
这句话谢文宣没无视，但说了还不如不说，因为他说：
“挺好的，花煜岐待我很好。”
嗯？这个回答很不对劲啊，为什么要强调花煜岐对他好？该不会叫他猜对了，这两人真是旧情人关系？
先不提黑衣人是什么心情，秦异听了只觉得要窒息。代入一下，要是凌源和他久别重逢，对他来一句，多亏某某照顾，祂过得很好，秦异得杀疯。
燕临安倒是没发疯，虽然谢文宣这话对他杀伤力极大，无异于拿钝刀在他心头挖了块血淋淋的肉下来，但燕临安深知，他怨不得花煜岐，甚至还要感谢花煜岐在那种情况下庇护了谢文宣。
只是他现在完全没了和谢文宣叙旧的心思，直截了当说出了他的目的。
“和我回去吧，文宣。”
“为何？”
“两日后西燕军大军压境，你也不想看到松云城毁于一旦吧。”
听到这句话，谢文宣才抬眸给了他一个眼神，冰冷刺骨的眼神。
谢文宣冷笑：“燕临安，你在威胁我？”
“不是！我没有！”燕临安摆手，他蹲下身，半跪在谢文宣身前，单手捏着谢文宣膝盖上的裙摆，急切剖白，“你知道的，我从来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当年父皇要对付你，也是我给姑姑通风报信……”
谢文宣一把掐住燕临安的脖颈，强迫他扬起头来直视自己，同时垂眸居高临下地睥睨他，“那你为何不告诉你的好父皇，他想要的那个东西，我根本没有拿！”
看到这一幕，秦异瞳孔地震，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
刺激啊！不知道凌源喜不喜欢这种调调。
秦异扭头看向凌源，果然看到凌源布灵布灵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亭子里的两人，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的剧情。
哦呵，祂果然喜欢。有机会和祂试试……
亭中的剧目还在继续。
燕临安几乎被掐得翻白眼了，也没舍得扒拉开谢文宣的手，只是断断续续艰难吐字，“我、我说了！他不信……文宣……”
最后是气音微弱又饱含深情的呼唤，谢文宣猛地甩开了燕临安，他面无表情地擦了擦手。
“别叫我！恶心。”
这两个字一出，直接叫燕临安心痛得无法呼吸，他顾不得脖颈上的酸痛，双膝跪地，一个劲给谢文宣磕头认错。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父皇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是我太懦弱了，当年就没有劝住父皇，没有保护好姑姑，也没有保护好你……”
谢文宣看着泪流满面的燕临安抽了抽嘴角，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行了，别哭了，你都及冠多少年了，丢不丢人。”
“文宣……”燕临安猛地抬眸，眼中的光亮得惊人，“你原谅我了吗？”
“……说你傻你还真蠢。”谢文宣相当无语，“逼死我父亲的是你爷爷，杀我阿娘的是你爹，与你有何关系？以及，你该不会真以为你父皇会把皇位传给你吧？别开玩笑了，三皇子殿下。”
“纵然你是皇后所出，如今不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皇子吗？”
“那是因为——”
燕临安高呼，谢文宣毫不留情打断。
“因为你不愿意娶谢氏女？当太子必须要娶谢氏女？你不觉得好笑吗，到底是皇帝选择了谢氏，还是谢氏选择皇帝？”
谢文宣嗤笑，“此何异于我母亲执政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