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宁并没有接过这份契约，不着痕迹地退出了男人的怀抱，转身朝着沙发走去。
刚吹完的头发很是蓬松，她随手将额前散落的丝发顺势向后捋去，慵懒落坐在了沙发上，表现得不甚在意。
“契约已经在你的手里了，要怎么做，都随你心意好了。”
都已经正式登记注册结婚了，法律生效，他们现在是合法夫妻。
所以这张纸是留着还是撕了，对她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司衍一步步走向了沙发，暖调的灯光下，他那神只般的容颜笼罩在光影中，深色浴袍的领口敞着，露出清晰分明的肌肉线条。
可殷宁却只是平静淡漠地看着他，看着他将那份合同从中间撕成了两半，丢进了沙发边上的垃圾桶里。
在这份契约被撕毁的那一霎，她那幽长的眼睫还是轻轻扇动了一下。
不过，她很快就淡然自若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从茶几上的药盒里取出了两粒药，用水服下。
这是唐医生昨天给她开的药。
将水杯轻轻放回茶几上的同一时间，她那清淡的嗓音也跟着响起：
“很晚了，明天很重要，还是早点休息吧。”
没错，明天的确很重要。
可今天呢，今天是他们登记结婚的日子，明年今天就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今天下午在民政局的时候，她就表现的格外冷淡，从民政局出来以后更是如此，好像这么大的事情对她来说没有半点影响。
殷宁本打算起身，可挡在她面前的这道阴影半天没有移动的意思。
她缓缓地抬起了下颚，清明的瞳光里透着疑问，无言地用眼神询问他还有什么事吗。
笼罩着她的阴影越来越靠近，男人那冰凉的手指落在她的脸颊一侧，徐徐摩挲。
“宁宁，今天下午……你去见了言褚墨？”
“嗯。”殷宁自然地应下，她本就没想隐瞒。
“我也是才确认他与往生岛有联系，去找他，是想要获取微生雅的下落。”
“他？”司衍罕见的显现出了一丝明显的诧异，“言褚墨？”
殷宁没再给予回应。
按司衍的智商和分析能力，他既然已经知道了言褚墨与往生岛有联系，再将凌家这段时间一桩桩一件件事情联系到一起，不难发现出什么端倪。
她不会主动爆出言褚墨都做了些什么，但不代表她认同他的做法。
接着，殷宁不动声色地朝着身侧移动了一位，钻到了空子从沙发上起身，转身朝着床的方向走去。
不过，毕竟司衍还在这里，她自然不可能真的当他不存在。纤细白皙的手指不紧不慢地掀开了被子的一角，在床边坐下。
一双绯色的瞳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神情自然，姿态更是慵懒，像是专门在等着他。
她随手按下了床头的开关，屋内的感应灯被熄灭，浸在了一片黑暗中。
或许是等了太久都没有动静，房间又太暗，那些在明亮光线下无所遁形的疲惫与倦怠一丝一缕地溢了出来。
她那平淡清浅的嗓音轻轻涌起：
“不要吗？”
极其简单的三个字，不带一丝多余的感情，像是例行公事的询问。
不打算做点什么的话，她就休息了。
他刚刚看她的眼神，从背后靠近她的时候身周萦绕着的气息，可并不单纯。
很快，殷宁身侧的位置塌陷了下去，男人幽蓝的瞳眸在黑暗中盛满了她读不懂的晦暗内容。
原以为这次是真要发生点什么了，可他却只是克制地在她的唇角落下了轻吻。
“先睡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晚点回来。”
“嗯。”
殷宁无波无澜地应下，看上去对他要去处理什么事情并不感兴趣，埋进了被子里，阖上了眼。
可当卧室的门被关上的那一刹那，她还是悄然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
*
晚上十点。
帝都中心，繁华的中心街道上川流不息。
商场即将打样。
一名妆容精致、打扮时髦，有着一头桃粉色长卷发的少女离开了某奢侈品店，手里提满了大包小包的购物袋。
东漓离开了购物商场，在路边等待司机把车从负一层地下停车场开过来接她。
她原本也只是在无聊的等待中无心一瞥，没想到竟然眼前一亮，一抹高大英挺的身影毫无征兆地撞进了她的眼帘。
她当即挪动了高跟鞋，捏紧了手里的购物袋，阔步走向在路边等车的盛浮。
当盛浮察觉到动静，朝她看过来时，东漓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怦怦跳动不止，丰富的词汇量和完美的搭讪技巧一下子都卡住了。
一开口就僵硬到极点的尬聊。
“这、这么巧……你也在等车吗？”
“东漓小姐？”
盛浮认出了东漓，目光在她的脸上和身后掠过，又不动声色地巡视过她手里大包小包的购物袋。
他出于礼貌地温声询问，“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吗？”
“呃……嗯！没错，我一个人。”
东漓咽了咽口水，用余光偷偷瞄向身后，心中暗暗祈祷她的司机千万别在这个时候把车开过来！
这时，一辆闪烁着近光灯的黑色劳斯莱斯从远处开了过来，缓缓停在了路边。
盛浮没有立即拉开车门，而是看向了身侧的东漓。
“已经很晚了，你一个女生提着这么多东西，应该不太方便打车，如果不嫌弃的话……”
“不嫌弃，当然不嫌弃。”
东漓立即摇了摇头，心中无比雀跃，面上扭捏：
“只是……这次又要麻烦你了。”
“没什么，你是宁宁的朋友，况且我们顺路，举手之劳而已。”
淡笑着回应的同时，盛浮主动接过了东漓手里的购物袋，拉开了后座的门，邀请她上车。
如此近的距离，东漓能清晰地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酒气，想必他应该是刚应酬完吧。
在盛浮的邀请下，她率先上了车，坐在了窗边。
车内没有开灯，但在外界光线的映照下，后视镜里的画面还算清晰，映出了司机的小半张脸。
不瞥不要紧，这一瞥……
她瞥见了一双银色的瞳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