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卫统领的指尖颤抖着，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他不想相信，但铁一般的事实摆在面前。
原来，勾结魔族的压根不是云霓裳师徒，而是贼喊捉贼的副宗主全孝祖。而且，据全孝祖的供词来看，仙使知道云霓裳是被冤枉的，或者说，这本就是仙使和全孝祖共同炮制出的阴谋。
谁都知道，昊天金阙的巡天仙使，代表的是仙帝张煜煌的意志。那么，这件事，陛下知道不知道呢？金吾卫统领不敢再想下去了。
细思极恐。
他是天将，是军人，执行命令是天职。但是……如果这命令本身就是有违天规的，他是该遵从天规还是上级的命令？
这位修为已至大罗金仙巅峰境，武力值爆表的天庭神将，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迷惘。他一直以来奉为圭臬，深信不疑的信仰，似乎在悄悄地崩塌。
“神将阁下，”韩东的声音低沉有力，“真相大白，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对……对不起。”望着广场上的残肢断臂，他羞愧地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那些，都是被天网剑阵斩杀的云霞宗弟子。
当时是多么威风凛凛，现在就有多狼狈。
“对不起？世间最无耻的，就是这三个字，”韩东厉声喝道：“你们是执法者，代表的是仙界的秩序和尊严，理想和正义，那些被天网剑阵绞杀的弟子们，原本拥有美好的仙生，远大的前程，他们一直相信，天庭是正义的象征，甚至有不少弟子的目标就是通过遴选，成为天庭的一员。然而，你们却践踏了这份信任，踩扁了他们的理想！甚至，用所谓的威权之剑，斩灭了他们的生命！你说句对不起，他们就能醒过来了吗？逝去的，永远逝去了。昊天金阙的金吾卫，原本是正义之剑，却成为魔族奸细的帮凶，斩杀仙族同胞！你们这么肆意操控权力，滥杀无辜，践踏的是仙界的尊严，摧毁的是天庭的根基！你们……无耻啊！”
“噗通”，被韩东戟指呵斥，金吾卫统领轰然下跪，羞愧地低下了头颅。
是啊，他看得清清楚楚，全孝祖才是魔族奸细，而昊天金阙，居然成了他的帮凶，斩杀了云霞宗数百弟子，想起那些人临死前眼中的愤恨和憋屈，他的道心几乎崩溃了。
“仙使大人，为何要害我！”他捶打着胸膛，嘶声怒吼。
想当初，他也是仙界一名热血青年，立志成为宗门天骄，荡尽世间一切不平事。后来他通过了遴选，成为一名天兵。通过自己艰苦卓绝的努力，一步一步修成帝境真仙，成为执掌金吾卫的统领神将。
他是骄傲的，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顺应天道，代表正义一方。此前，他从来没怀疑过上级的命令，斩杀云霞宗弟子时，只觉得这不过是一群叛变同族的奸细而已，死有余辜！
如今真相大白，小丑竟是他自己！
“神将阁下，你真认为，这一切，只是那位仙使搞得鬼吗？”韩东的话，如同利剑一般直插人心。
“…………”
金吾卫统领的嘴唇嗫嚅了几下，想说点什么，却始终没说出口。
“看来你也想明白了，”韩东冷笑数声，“如果没有仙帝的授意，给巡天仙使十万个胆子，他也不敢率领金吾卫，以莫须有的罪名，随意屠杀云霞宗弟子。这么跟你说吧，那位仙使大人此前来过云霞宗，要求云宗主加入仙帝盟，成为可供仙帝陛下驱使的势力，被云宗主拒绝了。因为她看出了那位仙帝陛下欲将皇权变成张家私产的野心，不想成为帮凶。以张煜煌那睚眦必报的性格，恐怕早就存了铲除异己的歹心。恰逢全孝祖发出请求，双方一拍即合。仙帝派仙使降临落霞山，斩杀云宗主，扶全孝祖那个听话的傀儡上位，而你们，只是仙帝陛下党同伐异的工具而已！”
“党同伐异，工具……哈哈哈。”金吾卫统领惨笑几声，眼泪都笑出来了。
信仰崩塌，整个人的精神世界都濒临崩溃。
“看你的反应，说明你良知未泯，还能抢救一下。”韩东淡然道。
金吾卫统领茫然抬首，看了韩东一眼，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我相信，你只是在执行命令，并不知道仙帝的阴谋，也不知道全孝祖才是魔族的奸细。”
“我杨简对天道起誓，对此事并不知情。仙使大人什么都没和我说。”
“你叫杨戬？哪个戬？”韩东愕然。
不会是那个盛名如雷贯耳的二郎神吧？
“简单的简。”
“呃……”韩东点了点头，玛德，吓老子一跳。
杨戬只是人界神话传说中的人物，这里是真正的仙界，怎可能有那尊大神！
“杨将军，借一步说话。”韩东以鸿蒙神力屏蔽了外界视听，接下来他和杨简的对话，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什么事？”杨简茫然。
“对于张煜煌想将皇权变成张家私有的做法，你怎么看？”
“这个……只是外界的猜测罢了，如今距离仙帝换届还有三年，并没有合适的继任者出现，由陛下来连任，也是无奈之举。等到合适的继任者出现了，陛下自然会让位。”
韩东摇头叹息，被洗脑的人真可悲啊。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说的有问题吗？”
“不仅有问题，问题还很大，”韩东正色道：“你觉得，昊天金阙今日对云霞宗所做的事，是偶然，还是常态？”
“是偶然……”杨简只说了三个字，便说不下去了。
他想起最近这段时间，自己被派出去执行的任务，几乎全是灭门血案。覆灭在天网剑阵之下的势力，足足有数百个。
此前他深信不疑，觉得但凡是仙帝下令要铲除的，必然罪孽深重。可是，今天在云霞宗发生的一切，让他开始质疑，仙帝陛下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一心为公吗？那些被覆灭的宗门，有没有可能和云霞宗一样，只是不愿意成为帝门走狗，而被铲除了呢？
越想越觉得恐惧，后背几乎被冷汗浸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