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它”的问题，司遥直到睡前也没能想明白。
司遥很清楚自己其实并不恐同，也不是同性恋，或者更清楚地说，光是活着就足够耗尽力气了，根本没有功夫去厌恶或者喜欢什么。
老旧的手机屏幕蓦地亮起，驱散了床头的一片昏暗，司遥以为是叶涛发消息找他打游戏，便拿起来看了一眼。
结果是一条好友申请。
对方的昵称很冷淡，三个孤零零的数字：001，申请理由都没填，相当敷衍。
这种申请司遥要能通过就有鬼了，然而对方的头像却让他迟迟点不下“拒绝”的按钮。
——是楼下那只傻猫的照片，看猫身后的两个人影，可以准确判断出拍摄时间就是今天晚上。
司遥不用猜就知道账号那边的人是谁。
傻猫背上的爱心形状被暖黄色的路灯灯光一照变得愈发显眼，连毛绒尖尖的泛着温暖的光晕。
看起上去就像……
司遥抿了抿唇，觉得池归原换这个头像的居心十分叵测。
他冷着脸把手机关了机，然后闷头盖上被子，仿佛陷入了沉睡。
三分钟后，一动不动如雕塑般的被子团被一把掀开，司遥又皱着眉坐了起来。
与此同时，池归原那边手机“叮咚”一声，收到了一条消息。
爪巴：有事？
池归原那边默了半晌，要不是聊天框上“正在输入中”的字样一直显示并闪烁着，司遥几乎要怀疑他已经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池归原终于有了动静。
001：没有。
司遥几乎被这呆子气笑了，手指点得飞快，直接拉到了好友删除页面，然而还没来得及点下去，屏幕顶端又弹出一条消息。
001：但我想加你微信，可以吗？
不等司遥回答，他又继续追问。
001：小弟不应该有大哥的微信吗？
司遥：“……”
司遥这才想起来该质问池归原，压下嘴角打字。
爪巴：你从哪弄到我的微信？
001：找叶涛要的。
001：叶涛说你的小弟都有。
言下之意：我也应该有吧？
池归原张口闭口都是小弟，在司遥眼里全成了欲盖弥彰——哪门子小弟大半夜不睡觉，跑来顶着一个爱心头像找大哥夜聊？
他在心里把叶涛骂了一顿，然后回池归原。
爪巴：我白天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那只是应付叶涛的说辞，我不需要你这样的小弟，别再来找我。
发送完这一行，他没再犹豫，切到删除好友的界面，点下了“删除”。
那头的池归原看着好不容易涨到三分之一的进度条飞速下降，短短几秒，就掉到了五分之一。
池归原揉了揉眉心，有点难以理解人类阴晴不定的心。
好在池归原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情绪，他察觉到司遥要删好友后，当场入侵了对方的手机系统。
于是另一头的司遥望着微信界面上转动不停的加载标志，皱起了眉。
怎么回事？
难道是手机太卡了？
他抓着手机使劲甩了甩，加载标志消失了，然而池归原的头像还好好地在消息栏待着。
司遥故技重施，三秒后，他匪夷所思地看着再度卡死的手机，陷入了沉默。
要不是池归原此刻远在别处，他简直要怀疑这是对方搞的鬼了。
司遥这边郁闷着，偏偏那边池归原还在一无所知地给他发消息。
001：能不能别删我？
这话看着可怜兮兮的，细想却十分不对劲，司遥越发觉得匪夷所思了，皱眉问：
爪巴：你怎么知道我要删你？
池归原面无表情地胡说八道：
001：我猜的。
001：别删我。
001：好不好？
司遥弟盯着屏幕上一连串丢过来的请求，脑子里无端浮现了一阵猜测。
要是被删了，是会决定放弃、躲在班上一边写题一边难过，还是换个方向来死缠烂打？
司遥一边想，一边脑补了池归原垂着眼睛不说话的模样。
好学生睫毛长，他第一次见到对方时就知道，要是难过起来，梨花带雨不至于，毕竟对方一看就不像爱哭的人……但也挺招人可怜的。
“……”反应过来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后，司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许久过后，他才轻轻“啧”了一声，没再删除，而是把池归原拉进了黑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