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遥脸上最后一点表情也被028这句话带走了。
028谨慎地问：【呃……宿主大大，你还好吗？】
司遥淡淡笑了一下：【没事儿，宝贝，你先走吧】
司遥靠着树干，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他脸上神色很淡，看不出喜怒。
但若是了解他的人，一看就知道他这会儿情绪其实不太好。
譬如沈凭澜。
当沈凭澜提着一只烤兔子走到司遥跟前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怎么了？”
司遥看了一眼沈凭澜手上的东西，又看了一眼这人被烟熏黑的衣角，几乎瞬间就明白沈凭澜刚刚去做了什么。
——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尊，去给他的小弟子抓兔子、烤兔子。
只是那个小弟子是程司遥，不是他。
就跟那50个好感度一样，都不属于他。
司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扬起嘴角。
用完美无瑕的笑容回应沈凭澜的发问：“什么怎么了？”
沈凭澜皱着眉说：“你不高兴？”
司遥露出疑惑的表情，摇头道：“没有啊。”
沈凭澜却很肯定：“有。”
“……”
司遥指了指他手上的兔子，好奇地问：“您手上这是什么？是给我的吗？”
沈凭澜当然能看出来司遥在转移话题，但又不好再追问。
所以只是“嗯”了一声，然后把手中的兔子递到了司遥手上。
周围没有人留意到这边，司遥便道：“弟子谢过师尊。”
他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右手接过烤兔，左手把沈凭澜的衣袍还回去。
沈凭澜接过衣服，盯着司遥的眉眼看了一会儿，始终觉得不太对劲。
但又说不上来哪不对。
-
关九大老远闻着味寻了过来，一见到司遥手上的兔子，当即抢过来咬了两口。
要是平时，他这么干，早被司遥捶了。
可今天的司遥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既不骂他，也不拿昭月威胁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这举动太反常态了。
关九本来只是想跟司遥闹着玩，这下以为司遥是真生气了。
他讪笑着把沾了自己口水的兔子递回去：“师兄您先请。”
司遥接过兔子，也不咬，大方地撕下一条兔腿给关九，然后顶着一张冷淡的脸说：“给你。”
关九：“啊？”
司遥眉毛微蹙：“拿着。”
“哦哦。”关九接过，低头咬了一口，又抬眼看了看司遥，奇道,“你今天不太对啊。”
司遥扫了他一眼，小口咀嚼：“哪里？”
关九一边嚼肉一边细数：“话变少了，感觉还变凶了？……也不是，你平时比这还凶，但是吧，今天凶得让人感觉很有距离感。”
司遥冷冷地扫了关九一眼，关九甚至能从这个眼神里自动联想到司遥的语气：
“吃你的。”
不耐烦又嫌弃的语气。
可实际上的情况是，司遥只是扫了他一眼，没出声。
关九忽然“嘶”了一声：“我知道了。”
司遥抬眼看他。
关九若有所思地望着他：“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格外地端庄冷傲呢？”
司遥：“……”
在不远处打坐的沈凭澜眼睫微微一颤。
司遥懒得理关九，安静地啃着自己的兔子。
说实话，这兔子烤得并不够好，没有盐、肉……
“好老！”关九一边大口咀嚼，一边含糊地嫌弃，“你什么时候抓的兔子，烤的时候都不叫上我，我的技术肯定比这好。”
司遥忍这个话痨好久，此刻终于能报仇了。
他淡声陈述：“是文师兄帮我烤的。”
“噗！咳咳咳咳——咳咳咳！”关九一下子呛到了，昏天黑地地咳起来。
等他终于缓过来，悚然地看了一眼被自己啃得十分狼藉的兔腿，颤颤巍巍地吐出几个字：“想不到，参……文……前辈还会这个。”
啧，好可怜的孩子。
司遥在心里笑出了声。
但表面上还是很矜持冷淡：“我也没想到。”
-
一天下来，沈凭澜终于发现问题所在了。
司遥的一举一动都合乎常理，但怎么看都和昨晚那个狡黠的、会拉着他的袖子撒娇的小弟子不是同一个人。
现在的司遥，倒更像刚拜入他门下的程司遥。
克制、疏离、冷淡、矜傲。
唯一不同的，就是不像从前那般亲近周汲。
这种陌生感让沈凭澜没由来的有点心慌。
天黑之后，沈凭澜抬手设了一个隔音结界，然后走到坐得端正的司遥面前。
司遥也看见了隔音结界，仰头看着沈凭澜，疑惑道：“师尊？”
沈凭澜在他面前单腿蹲下，凝视着他的眼睛：“今天怎么回事？”
司遥刚要换上一副不解的表情，沈凭澜就往他手腕上扣了个符箓。
沈凭澜问：“今天不高兴？”
司遥想说的是“没有”，说出口却变成了“是”。
他立刻察觉到是自己手腕上的符箓在作祟，当即就要扯下。
却被沈凭澜强硬地按住了。
沈凭澜脸色淡定，继续问：“因为什么？”
司遥咬着嘴唇，死也不愿意开口了。
沈凭澜看着他，嘴唇张合：“和我有关？是的话眨一次眼，不是眨两次。”
司遥管住了嘴，但他死也没想到这玩意还能这么用，立刻不受控制地眨了一下眼。
草。
沈凭澜哪来这么多邪门的道具！
眼见沈凭澜还要问，司遥脸色变得很难堪。
他用力地挣了一下手，挣不开就继续用力，手臂都要脱臼了。
沈凭澜察觉到他的情绪，立刻撒了手。
司遥垂着头后退一步，也不管人设不人设了，转身就走。
袖子却被轻轻扯住了。
“……师父错了。”
沈凭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司遥的脚步顿住。
他演了一天的程司遥，在心里告诉自己，他只是做了一个演员该做的事。
也一直装得云淡风轻。
直到此刻，因为沈凭澜的一句话，那股难言的委屈终于如燎原之火，在顷刻间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