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主任现在最赚钱的好像不是医生这份工作，而是她雕刻出来的木雕。听说最便宜的都要卖到1199元。我真怀疑她哪天赚够了钱，不当医生，直接转行当雕刻师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她要是不当医生了，木雕一百块钱一个都不一定有人买。我看过她挂在网上出售的说明，可以预定，限量版，有她的亲笔签名。卖的其实也就是一个噱头，至少要我花那么多钱买个木雕，我是肯定不会干。”
……
几名医生提到茹清清主任时，展开了一番热议。
“小李，接下来的操作我来吧！等会有锻炼机会我再叫你接手。”
章主任对李敬生说道。
接下来要解剖肺门，难度高，风险大，需要经验丰富的医生操刀。
章主任对李敬生再信任，也不敢贸然把这么重要的活交给他。
别看其他医生在谈论着茹主任的事情，但是注意力都集中在患者的创口部位。
手术室氛围轻松的时候，主刀不爱骂人，大家基本就是这个状态。
什么事情都会聊一聊。
也正是这样，可以增进团队成员间的了解。
但是当患者出现状况，或者手术进展不顺利时，大家就是另一个状态了。
一个个齐心协力，帮助主刀一起完成手术。
该抢救就抢救。
出现大状况时，主刀的心情肯定是比较糟糕的。
这时候最明智的做法就是降低存在感。
李敬生站在旁边认真观看着章主任解剖患者的肺门，他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
章主任解剖肺门时，下刀速度不快，但是特别稳重。
心血管外科医生，特别是做手术的医生，基本都有这个习惯。
求稳。
因为心胸外科手术包含心外科手术，有时候只要手一抖，或者力道控制稍微差一点点，就有可能把大动脉搞破。
做二尖瓣，三尖瓣修复手术，那就不必说了。
他们必须精益求精，才能确保手术成功。
“小李，这边是心包，手术时一定不能越界。我曾经有个学生，做肺叶手术就把病人弄到心脏骤停。你的切开术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水准，这相当于有了一个非常好的基础。现在欠缺的就是手术经验，以后有时间，可以过来多跟着我看看。只要你有这方面的发展意愿，我就会全力教你，给你锻炼机会。”
章主任一边手术，一边指导着李敬生。
“咱们章主任对你可是很偏心哟！今天这台手术的锻炼机会，本来肯定是要给到其他几位医生的，倒是优先给了你。”
器械护士相当年轻，也非常美。
当然，她现在戴着口罩和遮尘帽，只露出光洁的额头与眉毛、眼睛。
一个女人美不美，只要看她的眉眼就能推断个八九不离十。
“感谢章主任，感谢各位老师让着我。平时忙着坐门诊，也没什么时间过来学习，一过来就能被伱们让着，我觉得特别幸福。”
李敬生也算是委婉的提醒众人，他并不会天天过来抢锻炼机会。
最多就是偶尔过来抢一次。
关乎利益，没有人好说话。偶尔抢一次，他们多少还能接受。
“李医生不用这么客气哟，能让与你这样的优秀年轻医生同台手术，我觉得挺好的。”
“对对对，贺医生说的就是我想说的。欢迎李医生来心胸外科做客。”
一助与三助纷纷表示欢迎。
二助则是没说话。
“小李，处理上叶尖与前段动脉时，一定要先将上叶向后下方牵拉。唐医生，让小李暂时接替一下你的二助工作，”
“好！你来吧，站这个位置好操作一点。”
唐医生善意的对着李敬生点点头。
原来这位闷罐子医生姓唐。
他说话时声音有些绵软，喜欢言简意赅。
李敬生接手后，暴露视野、牵拉需要切割组织的工作就交给他了。
“小李，把这根前端动脉结扎一下！”
“临时结扎吧？”
“对！”
章主任确认道。
李敬生一咬牙，直接把滑结从小成提升到了大成。
有了这个水平后，结扎这种较重要的血管，不但可以减少损伤，而且能确保滑结不会被突然冲开。
血管不但有很强的弹性，而且随着心脏的收缩与舒张，它会产生很强的冲力。
滑结非常容易松动。
特别是打结技术不好，更容易出血松动或者脱落。
有了大成级的滑结技术，李敬生轻轻松松打了两个滑结。
操作时，动作轻盈、灵巧，即便用镊子操作，比女孩子的手还要更灵活。
选取的结扎位置，以及结扎的松紧度，都是无可挑剔。
“小伙子打结的技术也不赖呀！可以嘛！”
章主任对他不禁又高看了两眼。
打结看似只是外科手术中一项很小的操作，但是往往容易出现各种问题。
特别是一些特殊部位打结，那就更是小中见大，对医生的操作要求高得吓人。
有时候缝合一些粘连严重的腔内膜、或者是脑组织、肝叶等等，那真的是稍微用力大一点点，但会导致被缝合的组织直接碎掉。
说出来可能有人不相信，有些外科医生练习打结时，会在水上放一块泡沫，然后在泡沫上练习打结。
还有更变态的，需要在细嫩的豆腐脑上打结。
要求打的结牢固，且紧密贴合在豆腐表层。
在临床手术的实际操作中，难度只会更高。因为有时候需要在胸腹腔、颅腔深处完成打结，操作空间极为逼仄狭窄。视野更是有可能受到遮挡，什么都看不到。
可想而知，这个难度绝对是地狱级别。
但是把这个细嫩如豆府脑的组织缝合成功后，很可能就能挽救一条生命，这便是医生的价值和意义。
李敬生打两个滑结的做法，很多高级一点的外科医生也会。
但是能打结这么好的外科医生并不多。
他现在的打结本领还不算特别厉害。
以后达到了炉火纯青，甚至更高级别，那就大有可为了。
手术在继续进行着。
章主任慢慢操作，最终把肿瘤暴露出来了。
“你们都来看看这颗肿瘤，主要观察它所在的位置，以及形状，然后初步判断它的性质，是否有发生淋巴转移或其它转移。还有就是切除它的手术方案，都给我认真思考。”
医生们一个个上前轮番观察。
李敬生见过一小部分肿瘤，包括恶性与良性，都见过。
一般情况下，恶性肿瘤会有显着特征。
就像有些坏人，看一看外表就知道了。长得凶神恶煞。
“切除任何一个病灶，你们一定要考虑多个方面，而不能一味的追求切得干净。如果是良性肿瘤，有些不会增大，或者不影响患者的身体功能，那就可以不做切除。如果是恶性，或者怀疑存在恶变的可能，最好能够做个术中病理，然后再决定该怎么切除。
并不是所有疑似恶性的肿瘤都要做扩大切除范围。
以前我们就遇到过一例很特殊的病例，患者的肺部长了一颗肿瘤，没办法明确性质。经过病理活检，也只能初步断定恶性的可能居大。然后经过商量，最终把患者的半个肺全切掉了。
后来患者术后恢复良好，但是出现了喘息、憋闷等后遗症。
他的生活、工作都受到了极大影响。
本来是从事体力劳动，切掉右肺后，他已经无法再从事重体力劳动。甚至爬一下坡或者上几层楼梯就会喘不过气。工作丢了，家庭经济陷入困境，然后与妻子的争吵越来越多，最后老婆忍受不了那样的生活，跑了。
患者觉得生无可恋，最终在路边等车时，看到一辆大货车开过，他飞速冲过去，躺到车轮前。被活活碾压至死。
回访时得到这个消息后，引起了我们的反思。
从手术治疗的角度来看，我们帮他把右肺全切，避免了恶性肿瘤复发。这是一台成功的手术。
但是切掉右肺后，导致患者的工作、生活出现重大困扰，最终选择轻生。那我们的手术从这一点来说，又是一台失败的手术。
为此，还专门开展了一场讨论，当时如果不切掉右肺，只切掉一小部分，保留患者的绝大部分呼吸功能，是否就不会发生这个悲剧？”
章主任教导手下医生时，并不是死板的让大家怎么怎么做。
而是举一些真实发生过的病例，让大家从中去思考，去感悟。
相信这样教出来的医生，将会是一群有血有肉的医生。
做手术前，会为患者术后的生活考虑。
李敬生与章主任平时接触不多，这次算是一次较深的接触了。
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敬佩之情。
“淋巴有时候受到了肿瘤细胞的浸润，不严重的情况下，用肉眼根本看不出来。做术中病理活检也不一定能发现。这就需要外科医生有着很丰富的经验。是否发生转移，有时候查看周围血管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章主任分享着自己的一些手术经验。
教大家怎么判断肿瘤细胞是否发生了扩散与转移。
在医学临床上，目前用得较多的方法是看肿瘤的大小。以及探查周围的血管、淋巴、其它易发生肿瘤的组织。
一个恶性肿瘤从扎根到壮大，有可能需要五年，甚至十年以上的时间。
这是一个非常漫长的癌变过程。
很多患者去医院检查，发现了肿瘤，但是体积很小。
医生经过综合判断，让患者不必紧张，只需半年到医院复查一次，观察它有没有长大就行了。
患者就会觉得特别不理解。
明明都发现肿瘤了，干嘛不做手术把它割了？
难道非要养虎为患，等它大了再来割它吗？
万一转移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