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恋叹了口气，愧疚得身体都恨不得直接在风雅颂面前弯折成九十度，并且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抵消一些她心里的愧疚感。
而让她没想到的是……
听完真相的风雅颂，反应平淡极了。
既没有突然发现自己被身边人背刺的惊讶与愤怒，也半点都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
反倒像听离谱故事听上头了的吃瓜群众一样，饶有兴致地追问：“为什么你不敢拒绝风韵？你们音符少女组合的几个人是不是全都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上？”
愧疚得压根就不敢抬头看她的柯恋：“？？？”
“你你你……你不怪我吗？”她瞪圆了眼睛,仰头看风雅颂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什么珍稀物种一样。
风雅颂却摊了摊手，不答反问：“你都说了是风韵指使的，我怪你干什么？”
柯恋：“？？？”
虽然听起来好像很有逻辑，但是……
“不管有意还是无意，我都因为自己的懦弱，而对你造成了一些伤害,所以……”
她刚要再次疯狂道歉,就又被风雅颂无情打断：“所以我才要追问你懦弱的原因是什么啊。”
“听完了原因，我才好决定要不要怪你。”
而且她是真的很好奇,风韵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音符少女组合里的几个人全都围着她一个人转。
对于自己的那段过往，柯恋其实挺羞于启齿的。
她不想卖惨，也不想让自己曾经因为愚蠢而踩过的坑，变成其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她除了满足风雅颂的好奇心以外，好像也没有更好的表达歉意的方式了。
而且她相信，风雅颂不会嘲笑她。
也许是出于对风雅颂的信任，也许是出于对风雅颂的愧疚。
内心挣扎了许久之后，柯恋终究还是选择颤抖着声音，把那些早就烂在她心里的、结了痂的往事，一件一件地全都从伤口上撕下来,细细地讲给风雅颂听。
从她的原生家庭到她辍学后的经历。
从当群演到组女团。
从一穷二白到被骗得负债累累……
即使早就已经在心里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当真相在她面前揭开时,风雅颂还是觉得自己太过保守了。
现实永远都比狗血电视剧里的剧情更离谱,也更残忍。
她甚至都有些后悔提出这个问题了。
而柯恋却像个早就已经不堪重负的容器，把积压在心里已久的心事一口气全都倾诉干净后，反倒莫名有几分轻松。
风雅颂也完全没有辜负她的信任。
静静地听柯恋讲完所有事之后，她伸手就揉了揉柯恋的脑袋，语气平缓且温柔，带着几分安定人心的魔力。
她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所以我不怪你。”
能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中依旧坚守着底线，拥有着良知，这本身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柯恋自揭伤疤时都已经麻木了，听到这话反倒鼻子一酸，眼泪就瞬间盈满了眼眶。
她强忍着嚎啕大哭的冲动，闷着声音道：“谢谢，谢谢你愿意原谅我。”
但她来找风雅颂，不仅仅是为了取得原谅。
还有……
“我、我其实……”
“我其实全都看见了，你的脚伤是风韵一手促成的！”
……
由于站位被安排在了舞台的最角落，在开场秀彩排结束后，柯恋很幸运地没有被人群簇拥着挤下舞台。
而是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最后一个走下舞台。
受自卑感的影响，她连走路时都会习惯性地低着头。
所以在事故发生前，她很清楚地看到，是风韵趁乱绊了段夭夭一脚，所以段夭夭才会身体突然失去平衡,尖叫着撞向站在她正前方的风雅颂。
而且她可以肯定,当时看到风韵伸脚绊人的练习生,绝对不止她一个。
可是事故发生之后，那些练习生却像是集体选择性眼瞎了一样。
只顾着帮段夭夭澄清，围着风雅颂嘘寒问暖，却没一个人提起事故发生的真正原因。
柯恋本身就不善言辞，胆小怕事，在大家全都保持沉默的情况下，她也不敢贸然开口。
只能拼命在心里劝说自己，凡事要多往好处想，万一风韵也是不小心呢？
直到……
她在上厕所时，无意间听到了风韵和她的经纪人陈岑的电话。
电话里，陈岑对风韵的行为大为赞赏，不仅夸风韵是能做大事的人，还说她已经把这个消息传到了重华娱乐那边，重华娱乐的人很快就会放出消息，暗示风雅颂很可能会因伤退赛。
夸赞完之后，她又嘱咐风韵一定要好好训练，争取在这次公演中大放异彩，把风雅颂吸引来的那些流量，全都转化成她的基本盘。
风韵闻言则嗤笑了一声，吐出的话让柯恋现在回忆起来，都还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冒汗。
她说：‘风雅颂那个贱人的命还真是大啊！被人从楼梯上推下去，竟然就只是崴了个脚！没看到她摔成半身不遂，我还真的是很不甘心呢～’
陈岑听到这话，则立即在电话里怒斥她：‘现在正是你吸粉的关键时期，你给我小心着点儿说话！’
‘风雅颂也好，你的其他竞争对手也罢，不管你心里有多瞧不上对方，该做的面子工作都一定要给我做足了！’
‘像刚才的这种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听到了吗？’
风韵应了一声，语气中都带着满满的不在乎。
陈岑则转移了话题，开始鼓动她主动带着礼物去探视受伤的风雅颂，和风雅颂化干戈为玉帛，好彰显她的气度。
而风韵虽然语气很不服，但也全都乖乖应下了。
等她终于煲完电话粥，离开公共卫生间时，柯恋的腿都蹲软了。
当然了，也很有可能是被他们内容量过大的通话内容给吓软的。
虽然她自从踏入社会以来，也没少接受社会的毒打，但像风韵这种别人都没怎么招惹她，她就一心一意地非要置别人于死地的疯批，柯恋还真的是头一次见！
她以为指使她在公演里给风雅颂搞破坏的行为，就已经够没下限了。
没想到风韵的下限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