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
除了陆茜，一家人全聚在客厅。
章悦坐在沙发上，搓着双手，目光急切又忐忑地看向自己丈夫。
“怎么样正清？医生怎么说？”
军区医院的医生断定陆茜非两人亲生。
两口子都接受不了，又托首都人民医院的熟人，给陆茜和全家做了一次血型化验。
陆正清颓然地摇了摇头，从公文包里抽出那份血型比对单。
“跟军区医院的结果一样，单从血型就能推断，茜茜她……不是我们的孩子。”
一听到这个结果，章悦眼中的期盼瞬间烟消云散，她双手紧紧捂住自己胸口，只觉呼吸艰难。
脑子里走马灯似的浮现昔日一帧帧画面。
陆茜刚出生的那阵，因为是最小的妹妹，全家都因为她的降临而欣喜不已。
那时候条件没现在好，家里什么好东西，一定是先捧到陆茜面前。
小时候陆茜和陆北打架，不管对错，一概都算到陆北头上，为此陆北没少挨揍。
每年陆茜生日，全家会办一个热热闹闹的生日会……
宠了二十年的小公主，就算性子有些娇纵，在学校惹下祸事，可到底是自己的女儿，怎么能不爱呢？
现在突然告诉自己宠错了人？
怎么能接受呢？！
相比章悦的恍惚，陆正清到底是男人，要理智一些。
“现在最紧要的是茜茜的病。”
“医生说这个急性白血病大部分是遗传造成，父母基因里带了缺陷，最后反应到孩子身上。”
“陆北和陆南的骨髓配型不成功，现下只能再继续找合适的骨髓。”
陆南也从一开始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他倒是比自己父母更容易接受这个事实，毕竟陆茜是章悦一手带大，他只是某些片段的参与者。
虽然也会关心自己妹妹，但他清楚，更多的是基于兄长的责任。
而眼下知道陆茜非自己亲生妹妹，除了一开始的震惊，现在也说不上什么感觉。
不过人命要紧，他也站出来道：“当下确实先紧着妹妹的病。
我这几天也找血液病方面的专家打听过。国外有一种特效药可以暂时抑制病情，不过也只是一时。”
“我问问朋友，看能不能从国外带药回来。”
跟全家心情都不一样的，要数陆北。
因为年龄和陆茜相近，他从小没少在陆茜手头吃亏。
前段时间陆茜惹出学校的事，他甚至站到孟真那边，心头隐隐觉得挺过瘾。
就是该有这么一个人，站出来给自己妹妹长点教训。
尽管知道陆茜的病等不起，人命关天，他也还是要提醒家人：
“爸妈、大哥，你们替陆茜操心我没意见，但是请你们也想想自己的亲生女儿。”
“陆茜生病有一大家子人关心，能住首都最好的医院，有最顶尖的专家问诊，不用愁治疗费，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那我的亲妹妹呢？你们的亲生女儿呢？
你们就不担心此刻她过得怎么样？是否吃饱穿暖健康地长大？
如果生病了能不能像陆茜那样得到最好的治疗？”
陆北这番话，让整个客厅霎时陷入安静。
陆正清抿了抿唇，眉头紧锁。
章悦捂着胸口的手一顿，一口气堵在那儿不上不下。
就连陆南也陷入沉思。
是啊！
他们一大家子人在外替陆茜奔走的时候，亲生女儿在哪里？
过得怎么样？
陆北继续道：“爸妈、大哥，小妹出生的时候，我就在病房，隐约记得医生说妹妹心跳频率有些紊乱，让我们照顾的时候尽量别让她大哭，能哄就哄。”
“可陆茜不是亲生的，心脏没什么问题。那亲妹妹的养父母是否知道孩子心脏不好？是否会像医生叮嘱的那样哄着她宠着她？”
陆北的话将全家思绪都带回到陆茜出生那年。
那时候陆正清刚调到外地，拖家带口的，章悦还是大肚子。
陆正清忙工作，生产完那几天都是陆北陆南陪在章悦身边。
陆南年纪大点，每天家里医院两头跑，给亲妈送饭。
陆北则一直守在病床旁边，看着妹妹和亲妈。
陆正清和章悦自然记得医生说过的话，也正是因为那句叮嘱，这么多年来，他们事事都顺着陆茜，没让她受过丁点委屈。
可陆茜不是他们的女儿。
他们善待了别人的女儿，那别人是否同样善待他们的女儿？
想到这些，章悦心口隐隐作痛，生出一丝愧疚。
陆正清表情也很复杂。
陆茜要救，自己的孩子当然也要找。
他理清思绪，开口道：“当年的事，肯定要弄清楚。只是孩子出生之后，病房一直都有人，怎么会弄错呢？”
章悦回想起生产前后的情形，虽然病房内有三个产妇，可自己床前根本没有离人。
“是啊！我天天抱着孩子，你不在，就是陆南或者陆北守着小妹，根本不可能被人抱错。出院之后我们又一直住在家属院，更不能被人换孩子。”
她又看向两个儿子，确认道：“对吧？”
陆南是两头跑，没有一直守在医院。
只有陆北全程都在。
他闭着眼睛，努力去回想当时的场景。
“对……”
不对！
他豁然睁眼！
他离开过病房！
“我记得妈妈刚生产完那天吊着水在睡觉，我突然肚子有些痛，要去厕所，就拜托同病房一个小女孩帮我看一眼。”
“她妈妈也是刚生产完不久，她跟我一样，是来照顾妈妈的。”
如果要换孩子，似乎就只有这一个机会。
而且陆北记得当时他出门的时候，那个女孩的妈妈也在昏睡中。
他这一番话，一下将陆家人的心吊到了嗓子眼。
这不就意味着，如果能查到当年同房的产妇，就有可能找到亲生女儿？！
陆正清坐不住了：“我马上找人打听一下当年病房那个产妇，只要找到人，一切就有答案。”
陆北主动揽下这件事，“爸，我正好休假，我亲自跑一趟吧。这种事还是自己查比较放心。
如果当年那女孩真的趁陆北去厕所的功夫，把孩子换了，估计不会让我们轻易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