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不想打职业的李万赫；哥们，听我一句劝……
“我输了。”
李万赫看着眼前的棋局，闭上眼睛，稍稍的松了口气：“这种找到对手的感觉真不错，如果你早出生十几年的话，或许，贵国的老棋圣也就不会在最巅峰时期选择退役了。”
他似乎是在为吴老先生感到惋惜。
“我在两个月前，曾与吴老先生下过棋，吴老的实力依旧非常强劲，似乎并没有被岁月摧残一样，他曾跟我说，有这盘棋就足以无憾了。”
陈默笑了笑，轻声说道：“吴老在夏国魔都隐居，他虽然早已不再参与职业竞赛，但对围棋的热爱依旧不减当年……你如果有心的话，可以预约拜访，当然，吴老是否愿意见你、或是跟伱下棋，这我就不知道了。”
陈默觉得，吴老先生应当也是比较欣赏李万赫的，因为对方继承了他的棋道，并将其发扬光大，成为继他之后，第二个登顶棋圣的棋手。
虽说两人是不同国籍，但眼下是繁荣昌盛的和平时代，这并不会影响太多东西。
“当真？”
李万赫眼睛一亮：“那还请陈先生告知预约途径，我会在世界赛结束后，请求拜访吴老。”
他此刻的心情如‘朝圣’般微妙，虽然输了一盘棋，但他却觉得既轻松又愉快。
世界第一棋手！
他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许久，并不介意暂时让给别人去做。
相比起赢棋带来的金钱、荣誉奖励，他更希望自己可以从围棋中得到快乐，而不是一门心思的把‘赢棋’当做核心目的。
这就跟写小说一样。
有人为了兴趣爱好而写作，努力的去创作自己内心所想的故事，把一个或许不那么美好、不那么商业化的故事分享给大家，寻找到与自己志同道合之人。
也有人是为了赚钱而写作，他们会一门心思的去研究创意、套路、节奏、情绪……想尽办法的从大量读者的口袋里掏钱，以实现盈利目的。
可——
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
绝大多数的创作者，既不是第一类，也不是第二类。
他们因兴趣爱好，推开了创作的大门，却又因现实经济问题，迫于生计，不得不埋藏自己内心那个真正渴求的故事，去写一些……或许会让读者喜欢，但自己却并不喜欢的故事。
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都无法从事于自己喜欢的工作\/职业，小说作者是这样，许多职业棋手也是这样。
因喜欢围棋中的无尽变化和乐趣而入行，可当推开了职业的大门之后，却发现这个行业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
在这里，他们不再为了兴趣爱好而下棋，只能为了‘赢棋’而下棋，探索更多可能的乐趣早已经消失不见，剩下的唯有算力的提升……
李万赫现在就是这样。
当初因为对围棋的热爱，再加上宇宙国当时对职业围棋非常重视，误打误撞的进了职业圈，然后发现这里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正当他后悔之际，教练看重了他的天赋，于是各种许诺和画大饼，终于把他留了下来……若干年后，他第一次登上世界赛的大舞台，就击败了当时的棋圣铃木沙树，夺得世界冠军。
嗯……
怎么说呢。
以前，他之所以会被教练的许诺和大饼所打动，也是因为他的经济条件并不好，教练说打职业比赛可赚钱了，能给家里换大房子，能财务自由，能娶一个比明星还好看的老婆……
于是，年轻的李万赫就一头扎进了职业圈，一门心思的提升算力，幻想着以后能赚大钱。
现在呢？
当了几年的冠军，前前后后参加了不下百次职业比赛，每次都以冠军的身份夺得最高奖励，同时他还接了广告代言、还出席活动啥的……现在早就已经实现了最初的梦想。
嗯，只实现了一部分。
帮家里人换大房子？√
财务自由？√
娶一个比明星还好看的老婆？x
关于这最后一点，李万赫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当初教练承诺的国家包分配大美女老婆，到底什么时候到位啊？他等的好心焦。
嗯……
当然，这并不影响他已经开始厌倦日复一日的职业围棋，尤其是在自己天下无敌之后，更是感到孤独寂寞冷。
作为一个王者，他本想说声算了，但教练却告诉他，他现在是整个宇宙国的骄傲，在国际上的影响力直追大领导，如果他就这样退休的话，全国人民都会感到失望的……
没人知道这话还真是假，但李万赫是信了，于是他继续打职业竞赛。
终于，在这一天，2000年的9月7日，他在非常重要的一场顶级赛事上，输给了来自夏国的新人。
“这样也挺好的，我本就是从老棋圣的手里接过了‘世界第一棋手’的位置，如今还给夏国，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李万赫的心里是这样想的：“如今，‘世界第一棋手’重归夏国，我也终于可以从这个禁锢自由的牢笼摆脱出来了……”
他始终觉得，自己是从老棋圣吴镇山的手里接过了这个位置，至于当初被他打败的前世界第一铃木沙树，嗯……
新旧传奇的交接时期，出现一两个临时登顶的过客，似乎并不是一件让人奇怪的事情。
……
对于自己输掉的这盘棋，李万赫表示很坦然。
但那些支持他、崇拜他的观众们却不淡定了。
“卧槽卧槽卧槽……开什么玩笑？？？”
“李万赫被打败了？我这是没睡醒吧？”
“他可是世界第一棋手啊，被誉为下一个十冠王，至少未来五年不会有对手……这怎么突然就落败了呢？”
“那个来自夏国的新人，真的就这么厉害吗？围棋的起源之国，真的就能源源不断的诞生传奇？”
“我不信！李万赫不可能输！肯定是卑鄙无耻的夏国人，暗中收买了宇宙围棋协会的高层，联手逼迫李万赫输掉这盘棋……啊啊啊，太卑鄙太下作了，令人作呕！”
“？？？楼上你没事吧？陈默和李万赫的巅峰对弈，两位九段老前辈分析的明明白白，李万赫已经竭尽全力了，不掺杂任何水分的……”
“放屁！李万赫是什么境界？人家可是棋圣欸，棋圣的实力有多强，那两个九段的老扑街能分析得出来？简直是老太婆钻被窝，给爷整笑了……”
“啊这啊这……九段都成老扑街了吗？那九段之下的棋手岂不是要哭死？”
“别理这货了，就特么一个魔怔人而已，跪太久了，把李万赫当成了神，现在看到自己的神不是无敌的，心态崩了而已。”
“李万赫输棋，这个事儿确实蛮让人意外的，但这盘棋确实没什么水分啊，夏国围棋队新上任的队长，人家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九段棋手，全都是轻松完胜，跟李万赫相比，只是差了些资历和一个棋圣头衔而已……”
“说句公道话，我既不是李万赫的粉丝，也不是夏国围棋队的支持者，作为一个路人，我觉得这场巅峰较量是真的很好看，让我再度见识到了顶级棋手的可怕……我不明白，大家都是观众，为什么要吵来吵去？”
“害~！饭圈恶臭已经扩散到了职业围棋圈，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里是职业圈，实力为王，别把饭圈那一套带进来恶心人，再寄吧搞事情，老子一怒之下，把你家哥哥的蛋给嘎了。”
“职业赛场，输赢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就只允许你家哥哥赢是吧？你家哥哥赢了，就是别人没本事，你家哥哥输了就是黑幕对吧？”
“还是别理会那群饭圈煞笔了，咱们聊点正经的，说实话，这盘棋配合两位九段老前辈的解说，真的让我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我要是跟这种人下棋……妈耶。”
“我想都不敢想，真的容易心态炸裂，苦学围棋十几年，一招梦碎……太吓人了。”
“我是李万赫的铁杆粉丝，说实话，陈默的出现让我挺欣慰的，因为围棋是两个人的对抗，没有一个合格的对手，我家哥哥根本就不可能发挥出他的真正实力……我想，我家哥哥此刻的想法应该也是如此，他太寂寞了，站在云端之上，放眼望去，无一人能与之一战……”
“说得好，你才是真正合格的粉丝啊。”
“她说的太模糊了，你们可能无法理解，我换种形容你们就懂了，这就跟开着无敌锁血挂打游戏一样，甭管对手是菜鸟还是大神，统统都能无情碾压，一点难度都没有，刚开始你可能会觉得爽翻天了，但很快你就会意识到，这样一点意思都没有。”
“难为李万赫了，被迫当起了无敌锁血的开挂玩家，把这个无聊枯燥的游戏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现在终于遇到能与之一战的对手了。”
“我感觉这才是真正的围棋大盛世啊，这种顶级棋手的对弈，说实话，一盘棋够我们这些普通围棋爱好者吃一辈子了。”
“是啊是啊，我准备把这盘棋剪辑出来，反复的去推导研究，但凡能跟着学会一招半式，都足以秒杀一大片了。”
“俺也一样！”
世界棋坛的网友们议论纷纷。
陈默打败李万赫这个事儿，让人感到震惊和诧异，但同时，又让大家感到无比的兴奋。
除了一小部分李万赫的Nc粉之外，广大网友都能接受这个事实，并且非常乐见其成。
嗯……
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他们在聊到‘巅峰对决’、‘李万赫终于有对手了’、‘围棋大盛世’、‘不虚此行’……等话题时，忽略了一个叫‘铃木沙树’的人。
这就有点儿……
果然，人们只能记住世界第一和打败了世界第一的人。
铃木沙树？
或许他真的过气了吧。
有位哲学家曾说过，人的死亡分两次，一次是身体和意识的消亡，一次是大众的遗忘。
铃木沙树还很年轻，正是大展宏图的年纪，却因为两位顶级棋手的交战，没能挡得住时代洪流，被埋葬在了时光里，令人唏嘘、感叹。
……
一号赛场。
当陈默和李万赫的对弈结束的时候，时间还很早，其余选手都要在慢吞吞的下棋。
两人坐在椅子上，既不能大声说话，也不能做什么动作，实在无聊的很，于是就不约而同的以‘去卫生间解决人生大事’为由，提前溜出赛场。
按理说，他们这些世界赛成员，在比赛过程中是不能自由活动的，就连去洗手间都要有专人监督，避免选手使用场外手段作弊。
但眼下，却没人去监督陈默和李万赫，因为他们俩的对弈已经结束了，并且在离开的时候也承诺过，在比赛结束之前，不会返回赛场。
所以，他们的去留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他们不是线下约架，世界赛举办方就不会管他们。
“陈先生，你今天用的棋，与这段时间所用的棋完全不同，我有些好奇你的另一种棋。”
李万赫说道。
纵观世界赛的所有参赛选手，能被他重视的人却只有两个，一个是铃木沙树，另一个就是陈默。
李万赫看了陈默的所有比赛视频，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得出来，陈默这段时间用的棋，与今天所用的棋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哦不——
不只是风格的不同，从始至终的思考逻辑和算法逻辑也是截然不同的。
陈默今天用的棋很强，但他之前用的棋也不弱……想想也是，能打败棋圣铃木沙树的棋，能弱到哪去？
出现在陈默身上的这一切，都让李万赫感到好奇，看向陈默的眼神更像是看到了一座宝藏。
“好奇吗？”
陈默挑眉，微微一笑：“我没有把握用另一种棋打败你，所以就没用出来，你如果好奇的话……这样吧，我在比赛结束后，大概会在夏国魔都常住，你如果能如愿的预约到吴老，那我们或许有机会私下里对弈一次，到时候，我给你看另一种棋。”
说到这里，陈默还是蛮期待的。
AlphaGo虽然也是人类智慧的结晶，可毕竟是个智能AI，并非是真正的棋手，用它赢了李万赫，其实没什么成就感的。
而如果是让拔罐王和李万赫展开一场巅峰较量的话……陈默有点好奇这两位的对决。
“那就这么说定了。”
李万赫笑了笑：“我会在世界赛结束后，打电话向吴老预约拜访，但愿他能给我这个晚辈一次拜访的机会吧。”
“吴老或许会很欢迎你的拜访。”
陈默回道。
两人在外面闲聊了许久，陈默觉得有些无聊了，本想掏出手机给吴予打电话来着，一摸口袋才忽然想起来，因为比赛不允许携带电子设备的缘故，自己提前把手机交给吴予保管了。
这会儿，她们几人应该还在酒店里一起追剧（看比赛）。
没办法，陈默只好继续跟李万赫闲聊起来。
李万赫很有兴致的拉着陈默聊了很多关于职业围棋的事儿，直到陈默随口说了句‘我就是随便下着玩，实际上对职业围棋并不感兴趣’，李万赫顿时就不说话了。
看着他沉默寡言的样子，正当陈默开始反思自己说话是不是太伤人的时候，李万赫开口了：“我相信你，因为我也不喜欢职业围棋，我更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去下一些富有创造性的棋，而不是被局限在算力的框架里……围棋的乐趣应该是两位棋手运用自己构想里的棋去对抗的过程，而不是以输赢来判断。”
这一刻，李万赫忽然有种找到了知音的感觉。
他和陈默同为这个时代最顶尖的棋手，却又是不喜欢职业围棋的职业棋手……两个不喜欢职业围棋的人，成了职业围棋的最高峰，这让李万赫觉得有点滑稽。
陈默：“……”
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的‘不感兴趣’和你的‘不感兴趣’不是一回事儿啊？
你是对职业围棋不感兴趣，我对整个围棋都没什么兴趣，你被逼着去做让自己感到枯燥乏味的事情，我却是冲着女朋友来的……咱俩是不可能共情的，你懂吗？
有句老话说的好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
“噔噔蹬蹬……”
就在陈默闲得无聊，陪着李万赫随口扯淡的时候，忽然，轻快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这脚步声有些耳熟，像是……
陈默顺着脚步声看去，就瞧见吴予小跑着过来了，在她身后，是冷霄月、邹梦、栾云三人。
“你怎么过来了？”
陈默有些惊讶。
他看了看墙上的电子钟，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一个多小时呢。
“我在直播平台看到你的比赛结束了，就猜到你可能会出来透气，所以就跑过来了。”
吴予小声解释。
她很机灵的，对陈默也很了解，知道陈默不喜欢久坐，除了下棋和码字，基本上能躺着绝不坐着，哪怕是站着也比坐着强。
据说，这是很多网文作者的通病，坐的时间久了，不但容易生痔疮，甚至还可能会出现颈椎病什么的，所以，出于健康考虑，在工作之余，就喜欢站着或者躺着、趴着。
吴予正是猜到了这一点，所以，就提前跑过来了。
“好聪明啊。”
陈默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随后揽着她的肩膀，指了指不远处的李万赫：“这个是李万赫，曾经的世界第一棋手，你应该不陌生。”
曾经……
李万赫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他觉得‘世界第一棋手’的头衔禁锢自己太久，这是事实，但被人当面这么说，又有种莫名的不自在。
“你好，我叫吴予，是陈默的女朋友，也是一名职业棋手。”
吴予抬头看着这个经常在圈内听说的人，伸出小手挥了挥，有些腼腆的打招呼。
随后，她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陈默，意思是求翻译。
“不用翻译，他听得懂。”
陈默说道。
李万赫点点头，笑着回应：“吴女士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以前看过你的棋。”
“啊？”
吴予一怔，有点受宠若惊。
自己这种世界赛上的底层选手，居然还有被棋圣翻牌的时候吗？
她有些好奇的问：“是哪一盘棋啊？”
职业棋手的记忆力都很惊人，她这个问题倒也不算唐突。
“三年前女子赛上，你跟金秀芫（yuan）的对弈。”
李万赫沉吟着，又补充了一句：“当时金秀芫跟我说，她在女子赛上遇到了一个心态超差的夏国女棋手，我们还一起看了你们的比赛视频，印象挺深刻的。”
吴予：“……”
其实，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的，有些时候吧，沉默也是一种美德。
“李万赫，你有女朋友吗？”
陈默忽然冷不丁问道。
李万赫一怔，虽然疑惑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摇摇头，老老实实的回答：“没有。”
“那你以前谈过女朋友吗？”
陈默又问。
李万赫继续摇头。
陈默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哥们，听我一句劝，有时间好好练一练说话的艺术，不然的话，我很担心你会孤独终老。”
“这不可能。”
李万赫果断摇头：“我入行的时候，教练就跟我承诺过，只要我拿了世界冠军，国家会给我安排女朋友的。”
陈默：“……”
吴予：“……”
冷霄月、栾云、邹梦：“……”
他们看向李万赫的眼神满是惊叹，像是在看一个外星人。
“这家伙到底是真傻还是开玩笑？”
邹梦小声嘀咕。
冷霄月皱着眉头，盯着李万赫认认真真的打量了许久，摇摇头：“他的表情很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
栾云压低声音：“李万赫从十二岁就开始学棋了，一直是宇宙围棋协会的宝贝疙瘩，没见过世面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们不要笑……噗。”
……
一个小时后，第三轮挑战赛终于结束了。
陈默和李万赫回到赛场，准备聆听裁判宣读的结果，嗯……仪式感。
“宇宙围棋队7:3击败夏国围棋队！”
当裁判喊出最终结果的时候，陈默愣了好半晌，才确信自己没听错。
顿时，他愉悦的好心情消失的无影无踪。
好家伙！
整个夏国围棋队七位棋手，除了自己，一个都没赢？
路路怎么也拉胯了？
造孽呀！（气到跺脚！）
陈默当时的表情是这样的：
(▼皿▼#)
队友们的表情是这样的：
o(╥﹏╥)o
感谢【橘子夏海】老板给吴予小姐姐的300点币打赏~吴予小姐姐表示很开心，跟过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