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劝路路跟陈默学棋；‘融合棋’的核心秘密；
《心动小屋》的第29天，周末。
吴予跟路路的巅峰对决结束了，陈默的职业初段赛也结束了，原本忙碌的两人，忽然就清闲了下来。
陈默起得很早，七点左右就已经完成了当天的工作，尔后，和小吴予一起晨跑、吃早餐、下围棋。
“还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小予，自从第一次打败路路之后，你的棋力每天都在蹭蹭往上涨。”
陈默看着面前的棋盘，不禁感慨道：“照这样下去，咱们再苦练一个月的话，哪怕没有我的支招，你单凭自己的棋力都能稳赢路路了。”
换言之——
根据陈默的估算，如果吴予可以继续保持这样的进步，等到世界赛开始的时候，她的棋力足以超越路路，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夏国年轻一代第一女棋手！
“最开始进步很大，后面就很难说了。”
吴予摇摇头：“你不要总是给我戴高帽，我要是真被伱忽悠得自信心膨胀，到时候万一输了，心态又得崩……咱们还是稳一下吧。”
如果换做三年前的话，天真无邪的小姑娘肯定就洋洋得意的接受了陈默的赞许，并在心里觉得自己真是个围棋天才……
但在经过了三年的沉淀之后，现在的她已经变得沉稳了许多，即便她能很清楚的感受到自己每天都在上涨的棋力、以及越来越得心应手的状态，她也不会变得太膨胀，而是会冷静的选择稳一稳，免得翻车之后崩心态。
——当然，这跟陈默持续不断的‘打击’也有很大的关系。
每当小姑娘自信心开始膨胀的时候，她只要一想到自己跟陈默正儿八经的下棋就从来没赢过……刹那间，所有的膨胀都会在转眼间烟消云散。
“小予，你还年轻，应该保持年轻人的朝气才对。”
陈默笑了笑，轻声说道：“我虽然不认可路路的棋风和思路，但却很欣赏她面对接连数次的落败、却越挫越勇的自信和朝气……在我看来，对于你们这些年轻棋手而言，‘年轻气盛’应该是个极好的褒奖才对，这就跟下围棋一样，棋子有‘气’才能活，棋手也是一样，也要有‘气’才能成为厉害的棋手。”
“唔……”
吴予若有所思，随后点头认同：“你这句话说的很对，确实是应该有朝气才对，可是……该如何培养朝气呢？总不能是盲目自大和盲目自信吧？”
她感觉，陈默就是在把她朝着这方面培养。
“或许你应该去看一看那些年轻棋手是什么样子，跟他们学一学。”
陈默想了想，给她出主意：“就比如那些年轻的初段棋手吧，像是唐文静那种，虽然棋力远不如你，但他们在对待围棋、对待对手的心态和热情，对你而言，应该还是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你觉得呢？”
“小唐啊……她确实是个很有朝气的孩子。”
回想起那个始终带着笑脸、对未来充满憧憬和希望、性格热情又开朗大方的女孩子，吴予点了点头。
“不如这样，你今天去找她下几盘棋，不用在意输赢，想怎么下就怎么下、随心所欲一点，好好感受一下她的心态，如何？”
陈默继续出主意。
“唔……”
吴予有些迟疑：“万一输掉的话，会不会很尴尬？”
“你还有偶像包袱啊？”
陈默大为惊奇：“我还以为你没有这种东西呢。”
“咳咳咳……”
吴予假装咳嗽来掩饰尴尬，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堂堂的六段棋手、定段六年多了，在这些小孩面前高低也算是个前辈了好不好？”
她觉得，自己真要是随心所欲的下棋，然后还输给了唐文静的话……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嗨~不就是差五段输棋嘛，这有啥呀。”
陈默无所谓的摇摇头，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他记得很清楚，前世地球上的一代传奇棋手，九段输二段，差了足足七段，不也……咳咳，好像还真挺轰动的。
害！一盘棋而已，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啊，淡定，淡定……
“也不是说一定要输棋嘛，我就是希望你能通过这种随心所欲的方式，在跟唐文静下棋的时候找回昔日那种朝气蓬勃的状态，这样一来，我们后面练棋的时候就事半功倍了。”
陈默笑着说道：“把心态放平，就当自己是个刚刚定段的晚辈好了，不要总是抱着‘我是前辈，我得在晚辈面前端起前辈架子’之类的想法，没那个必要。”
“我大致懂你的意思。”
吴予点点头：“我尽量试试看。”
……
虽然很想去找唐文静练棋，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们呢。
那就是昨天徐清老师在电话里跟吴予说的事情——吴老先生的邀请。
上午九点半。
陈默和吴予出门，坐上专车，朝着云奕围棋馆行驶过去。
“吴老先生居然把见面的地点约在云奕围棋馆啊，我还以为是他自己家里呢。”
陈默有些意外。
因为吴予跟他提到过，说是吴老先生在魔都有一栋养老用的豪宅，装修风格简直跟棋室差不多，因为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于是就在家里养养花、逗逗鸟、偶尔自己跟自己下一盘棋……
吴予还跟他提过，吴老先生有一个特别好玩的旋转棋桌，坐在一侧不用挪步，只需要轻轻按一下开关，就会自动旋转，这样一来，就很方便老先生自己跟自己下棋了。
至于为什么总是跟自己下棋，而不去找别人，嗯……
大概是因为找不到对手吧，棋力太强、强到没有对手，对已经退隐江湖、且只有这么一个爱好的吴老先生而言，估计也挺郁闷的。
“吴老先生从不在自己家里约人见面，用他的话说，自己主动约人见面，却把地址约在自己家，这未免显得有些傲慢了，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吴予解释道：“又因为吴老先生跟老师关系比较好的缘故，再加上云奕围棋馆的档次也是整个魔都最高的，所以，他就习惯在云奕围棋馆约人见面了。”
想了想。
她又补充了一句：“吴老先生对你的印象很好，如果你有兴趣登门拜访的话，我想，吴老先生应该是非常乐意的，当然，他很讨厌突如其来的客人打扰，所以最好提前打电话预约一下具体的时间，到时候，吴老先生会特意调整好状态和心情，等着客人来了切磋一盘……”
“听起来，吴老先生平时在生活里应该是个比较风趣的老人家。”
陈默笑了笑，随后疑惑询问：“不过，打电话预约就不会打扰了吗？万一老先生在下棋，那岂不是打扰了他的思绪……”
“吴老先生家里有保姆的。”
吴予解释道：“他有一位很靠谱、很有能力的保姆，不但能照顾好他的生活，也能代为完成一些并不繁琐的工作，例如有人打电话、而吴老先生刚好在下棋的话，那保姆就会把对方的身份信息和目的都记录下来，并在吴老先生下棋结束后，再转告给吴老先生。”
“原来是这样啊。”
陈默恍然大悟：“是我格局小了，没想到这一层……话说，你貌似对吴老先生蛮了解的嘛，以前经常去做客吗？”
“嗯嗯，老师跟吴老先生的关系颇好，再加上路路是吴老先生的关门弟子，所以……”
吴予点点头：“最开始是老师带着我去，后来混熟了以后，我就自己跑去找路路玩，我记得很清楚，每次路路在吴老先生那里输了棋，都会从我这里找补的。”
说到最后的时候，小姑娘的语气有点怪。
“难怪路路经常输棋还能保持乐观的心态和朝气呢，原来是有个出气筒啊。”
陈默恍然大悟。
“我才不是出气筒！”
吴予瞥了他一眼，用发誓般的语气说道：“以后我再也不是了！”
“是啊，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她成为你的出气筒了。”
陈默忽然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小予，以后你跟我对弈练棋的时候，输了棋，大可以直接去找路路下棋嘛，从她那里找补回来，嗯……感受一下她当初的快乐。”
“……”
吴予想了想，摇摇头：“不行，她是我的好闺蜜，我不能这样拿她出气的，虽然她对我不仁，但我不能不义。”
好善良的小天使！
陈默刚要开口夸她，就听见小姑娘继续说道：“虽然我不会拿她出气，但为了督促路路的棋力进展，我会定期去找她切磋对弈的，但愿她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吧。”
陈默：“……”
好险！
幸亏刚刚到了嗓子眼的话没说出来，不然的话，这可就太打脸了！
……
路上的时候，陈默回想起了昨天傍晚的温存，于是朝着小姑娘招了招手。
她起初不明白陈默的意思，但随后反应过来，连忙摇头拒绝，并挪了挪身子，坐的稍微远了一些：“我不要！”
“还有三十个小时……”
陈默意有所指的说道：“现在不让我抱，以后可得加倍补偿回来。”
“说的好像到时候我就不能拒绝了一样。”
她撇撇嘴，很小声的嘀咕。
“咋啦？你还想拒绝？”
陈默瞥了她一眼：“记住你现在说的话，以后你可别太主动喔。”
认识了这么久，陈默早就已经熟悉这姑娘的性格了。
两人在肢体方面的接触，通常都是自己会先主动一点，但随后，小姑娘就像是解锁了天赋一样，变得比自己更主动。
就像是两个人牵手，第一次牵手是陈默主动的，但之后很多次都是小姑娘更主动一点。
陈默觉得，这次的拥抱应该也是一样的。
如果自己不主动完成第一次的话，矜持的小姑娘肯定不好意思太主动，可一旦两人有过拥抱之后，那小姑娘就会顺水推舟，主动寻求与自己的肢体接触……
当然——
或许是因为现在两人还没有正式确认关系，所以，在这种拥抱、依偎的肢体接触中，会显得稍稍矜持一点。
“我现在好像是一个莫得感情的倒计时机器。”
陈默仰天长叹：“好想有一个可以把我送到明天傍晚的时光机啊，这样的话，我就不需要再这么焦急的等待了。”
“你……很着急吗？”
小姑娘用好奇的眼睛望着他。
“倒也不是很着急，就是有点紧张。”
陈默挠了挠头：“长这么大，我还没跟女生表白过呢，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唔……我倒是不紧张！”
小姑娘扬了扬下巴，有点得意洋洋：“长这么大，我可是经常会收到情书和表白的……虽然我没有接受过表白，但拒绝表白还是很有经验的。”
“……你这经验有什么用？”
陈默没好气的说道：“到时候你总不能拒绝我吧？”
“那可不好说。”
小姑娘轻哼两声，语气有点儿漫不经心：“得看你到时候的表现咯，如果你是诚心诚意的想要跟我在一起呢，那我勉强还会考虑一下，但如果你虚情假意的话，那……”
“你怎么分辨真假啊？”
陈默好奇。
“不能告诉你，这是个秘密。”
小姑娘摇摇头：“就跟考试一样，泄题可就没意思了。”
“好家伙，你还要给我考试啊。”
陈默顿时哭笑不得。
“哼哼~”
小姑娘扬了扬下巴，故作傲娇。
陈默也不惯着她，直接伸手挠了挠她的下巴，然后摸摸她的脑袋：“真可爱。”
“欸？”
小姑娘眉头微皱，有些迟疑：“你这动作……怎么感觉有点似曾相识啊。”
“没有啊。”
陈默摇摇头，随口敷衍：“只是觉得你的下巴很好看，所以摸一下试试看。”
“是吗？”
小姑娘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后，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不对，这是……”
她顿时恼羞成怒，直接挥着小粉拳朝着陈默打了过去。
陈默似乎早有准备，不慌不忙的躲开她的攻击，然后抓着她的手臂，轻轻一拽，重力失衡的小姑娘在惊呼下，直接扑倒在他怀里。
“不要乱动嘛，让我抱一会儿。”
陈默低声轻笑，说话的同时，他的手臂已经将小姑娘抱在怀里了，轻轻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有点茉莉花香，还有点玫瑰的香气，温软的娇躯夹杂着花香味，显得格外美好。
……
一路求稳的司机老王，用了足足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把两人送到云奕围棋馆。
“好险，差点就迟到了，都怪你。”
吴予照着镜子摆弄自己的头发，看着旁边正在拍打衬衫的陈默，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说话的同时，她气的用小手连连拍打陈默的肩膀。
可惜没什么力气，柔软的小手就跟小猫咪一样。
“小予，你这可就冤枉人了，这怎么能怪我呢？”
陈默觉得自己既无辜又委屈：“开车的是王叔，又不是我。”
“咳咳咳……”
司机老王一脸尴尬：“这不是……为了安全着想嘛。”
他是不想破坏小领导的好事儿，但他又不能很直白的说出来，不然的话，小姑娘肯定会气的羞红了脸。
“……反正就是怪你。”
吴予也知道司机老王的想法，她可不好意思去怪老王，就只能继续怪陈默了。
“行行行，怪我。”
陈默有些敷衍的点点头，也不跟她争论，在整理好自己的衬衫之后，扭头瞥了一眼旁边小姑娘的衬衫，好心提醒道：“小予，你的衬衫都有点褶皱了，要不要我帮你拍一拍？”
“啊？”
吴予一怔，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当瞧见褶皱的位置时，忍不住白了陈默一眼：“收一收你脑子里的黄色废料，都快溢出来了。”
“我没有啊，我真的只是出于关心……”
陈默大感委屈。
小姑娘才不会相信他的鬼话呢，她把头发散开，然后重新扎起长马尾，同时发出警告：“在外面的时候，不要随便弄我的头发，听见没？”
她很在意形象的。
如果自己的发型或者衣服乱糟糟的、还被人看见了的话，那她会耿耿于怀很久的。
“听见啦，我等到回到车上的时候再好好玩。”
陈默用理解的口吻回答道。
小吴予：“……”
面对厚脸皮的陈默，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
陈默和吴予在车上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同时也给对方检查了一遍，然后，两人下车朝着云奕围棋馆走去。
“后天的这个时候，我会牵着你的手，与你寸步不离。”
陈默非常默契的与她拉开距离，然后轻声说道。
“寸步不离？”
吴予瞥了他一眼：“我去卫生间你也跟着？”
“如果是你家的话，我觉得可以，但围棋馆就算了，我怕被别的女生当成变态。”
“呵呵呵……不用别的女生，我就觉得你挺变态的。”
“你喜欢变态，那也挺变态的，咱们两个变态刚好是天生一对。”
“先别说大话了，想想明天晚上该怎么表白吧，我可不会轻易答应你的喔。”
“没关系，到时候我会准备一个麻袋的，如果你拒绝的话，那我就偷偷尾随、然后给你套麻袋抗走、再把你关进地下室里。”
“啊这……这个剧情……你这样会被河蟹的。”
“不会啊，我只是想说，我在地下室里给你准备了浪漫的小惊喜……你想到哪里去了？脑子里装满了黄色废料的小天使？”
“呸呸呸，我什么都没想！”
“……”
两人一边保持着距离，一边拌嘴。
但当有熟人路过的时候，他们总会很默契的停下来，然后非常礼貌的与人打招呼，等到熟人远去之后，再瞪对方一眼，哼哼鼻子，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很快——
两人进入围棋馆，成功见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剧情Npc——徐清老师！
陈默不由自主的抬头看了看，却并没有在徐清老师的头顶上看到熟悉的感叹号，这让他有些拿捏不准，不知道是否能触发新的任务。
“老师上午好~”
小姑娘用甜甜的声音跟徐清老师打招呼。
“嗯，上午好。”
徐清老师点点头，目光却是看向陈默：“你终于来了。”
“是的，我来了。”
陈默语气平静的回应。
“你不该来的。”
“我终究还是来……嗯？”
这个熟悉的画风，让陈默有点措不及防。
“跟你开玩笑的。”
徐清老师笑了笑，话锋一转：“吴老先生已经在等着你了，上次你们对弈的那盘棋，吴老先生研究了许久，又因为路路的七盘皆败，让他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与你再度切磋一盘棋。”
“原来是找我下棋的啊。”
陈默恍然的点点头，接着询问：“吴老先生有没有提到过，关于给路路指导围棋这件事？”
他有些好奇吴老先生的想法。
想要顺利给路路指导围棋、赚取一笔颇为丰厚的指导费用，那么，就必须先过了吴老先生这一关才行，毕竟，他可是路路的老师。
虽然吴予跟他提到过，说是吴老先生已经应允了这件事，并希望路路能多跟着他学习，但他毕竟是没跟吴老先生当面谈过，因此并不清楚小姑娘给出的消息是真是假。
倒不是怀疑小姑娘欺骗自己，主要是这姑娘……看起来就是一副很容易被人忽悠的样子。
“有提到过。”
徐清老师点点头：“我如实的跟他说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吴老的意思是，既然路路自己不愿意，那就不再强求了，跟着谁学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个人的天赋和精神。”
这话就属于是自我安慰了。
如果‘跟着谁学棋’真不重要的话，那吴老先生也就不会建议路路跟着陈默学棋了。
而且，在陈默的指导下，原本远不如路路的吴予，如今棋力已经快要与路路持平，从这一点上也能看出指导能力带来的影响。
“我明白了。”
陈默轻轻点头。
“路路呢？她应该也来了吧？”
旁边的吴予开口询问。
“来了，正在给吴老先生点香。”
徐清老师回答道：“吴老先生喜欢在下棋的时候点上一柱檀香，认为这样可以帮助他提升精神状态……没办法，毕竟年纪大了，虽然棋力依旧强盛，但精神状态显然是没办法跟你们年轻人相比了。”
“可以理解。”
陈默笑了笑：“能让吴老先生点香，从这一点上也能看出对我的重视了，我还记得上次对弈的时候，房间里可没有檀香味儿。”
上次，吴老先生仅仅只是对他的棋很感兴趣，却并没有将其当做是对手，因此只是随手下了一盘闲棋。
但今天显然不是这样。
“确实可以这样说。”
徐清老师点头认同他的说法。
说话的同时，陈默和吴予已经随着徐清老师来到了一间棋室。
推门走了进去，就看到吴老先生正在闭目养神，而路路则是坐在一旁，拿着一本棋谱正在翻看。
“陈默来了啊。”
吴老先生睁开眼，脸上露出笑容，随后站起身：“自从上次一别，已经过去有半个多月了，这几日通过两位小辈的切磋，渐渐有了一些灵感，所以特意邀请你过来，想再下一盘棋，不知是否方便？”
“吴老客气了。”
陈默笑了笑：“您的檀香都点上了，我如果不下这盘棋，恐怕就要可惜这炷香了。”
吴老先生笑着点点头，又问：“刚刚过来，先坐下喝杯茶水？”
“那就多谢吴老的款待了。”
陈默欣然接受。
于是——
吴老先生扭头瞥了一眼身旁的路路，意思很明显：乖徒弟，你搁这儿坐着干啥呢？还不赶紧沏茶去，难不成让老师我亲自动手？
路路：“……”
看着坐在吴老先生对面、优哉游哉的陈默，路路顿时撇了撇嘴，然后给不远处的小姑娘递了个眼神。
吴予：喵喵喵？
她一脸懵，本来是等着看巅峰对决呢，没想到居然来了任务。
路路眉头一皱，用眼神示意：小宝贝，你还愣着干嘛呢？还不赶紧沏茶去，难不成让我亲自动手？
“唔……”
小姑娘有点不乐意，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去沏茶。
陈默注意到这对姐妹的眼神交流，笑了笑，问道：“路路，先前徐老师和小予都跟我提过，希望我可以指导你的棋，但听说你拒绝了？”
“是啊。”
路路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这件事，有些惊讶，随后点点头，浑不在意的说道：“有老师指导我就够了，不需要第二位老师。”
“可是，你输给了小予，而且连输七盘棋。”
陈默轻声说道。
说话的同时，他的目光看向对面的吴老先生，后者只是端着茶杯轻抿了一口热茶，并没有说话。
“七盘棋而已，我迟早会自己赢回来的。”
路路脸色平静，似乎并没有被陈默的话影响到。
“嗯，屡败屡战、愈挫愈勇，是个下棋的好苗子。”
陈默脸上带着笑容，用老气横秋的口吻说道。
路路的眼神有些古怪，喉咙动了一下，然后什么都没说。
陈默心想，如果不是顾忌吴老先生就在跟前的话，她说不定都要开口阴阳怪气的怼自己了。
小姑娘偷偷跟他提到过，说路路最擅长‘阴阳怪气’和‘使唤人’了，前者对外，后者对内（小姑娘自己）。
“徐老师。”
陈默想了想，扭头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徐清老师，说道：“我接下来准备给小予重新打基础，让她的基本功再扎实一点，然后教她融合棋，您觉得怎么样？”
“这会不会太早了？”
徐清老师眉头微皱：“小予现在恐怕很难理解融合棋，贸然学习的话，恐怕会很吃力。”
“这一点我已经想好了。”
陈默微微一笑，解释道：“我准备先给她打基础，然后把融合棋拆分，由浅入深，让她慢慢去理解，我会拿出大量的时间给她当陪练，专门研究这个……小予的底子还是很好的，我想，她学起来应该并不会太难。”
“你如果已经有了具体的计划，那就试试看吧。”
徐清老师点点头：“小予现在的棋力进步很快，再过一段时间，就连我也没什么能教给她的了。”
陈默笑了笑，没再说话。
“融合棋？”
路路愣了愣，然后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自家老师。
她完全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但是从徐清老师的态度中就可以看出来，这东西应该挺厉害的。
“融合棋是顶尖棋手都会研究的东西，它没有属于自己的棋风、定式、套路，甚至连战术都没有……可一旦将其学会了，那基本上就可以算得上是——棋道大成了。”
吴老先生解释道：“所谓的融合棋，并不是单纯的将某几位棋手的风格融合到一起，而是要在‘对立’之中寻求‘突破’，从哲学概念上讲，围棋分五行，有些棋是金、有些棋是木、有些棋是水……单单掌握一道，可以成为顶尖棋手，可如果能五行俱通，方可为棋道宗师。”
“如果这样说你还不理解的话，也可以换一种形容方式。”
徐清老师在一旁接话：“就好比你喜欢看的武侠小说，武侠小说里有许许多多的兵器，有人觉得刀最强、也有人觉得剑最强、有人喜欢用大铁锤、也有人喜欢暗器……可真正的武道宗师是什么呢？飞花摘叶皆可伤人、草木竹石皆可为剑！到了这个地步，什么棋风、定式、套路，都已经不重要了。”
“围棋还能这样？”
路路大开眼界，她听得热血沸腾，连忙询问吴老先生：“老师，这个融合棋这么厉害，你怎么没教过我呀？”
“因为你的水平还不到家，连学的资格都没有。”
吴老先生虽然慈祥宽厚，但对待徒弟却没这么好的脾气，只听他毫不客气的说道：“想要学会融合棋，最低的门槛都得是九段棋手，你是吗？”
啥？
九段才是门槛？
路路一愣，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徐清老师和陈默：“可是……小予不是才六段嘛。”
如果连自己都没资格学的话，那吴某人是什么情况？
“因为我可以运用自己的棋力和对围棋的理解，将融合棋拆分，然后根据小予的棋力、风格、天赋进行教学……这是我独有的能力，即便是吴老先生，恐怕也很难做到。”
陈默微微一笑：“教学跟下棋是一样的，同样是吃天赋的工作，我天赋好，没办法。”
“……”
路路有点懵，扭头用眼神询问自家老师：老师，您真做不到吗？
“如果是年轻的时候，我或许可以试试看，但现在不行了。”
吴老先生摇摇头：“融合棋是不固定的，需要对围棋有极高的理解才能领悟，而如果想要将其拆分、并用于教学，其难度比起领悟融合棋有过之而无不及……我现在已经没有足够的精力可以用来做这样的事情了。”
“原来是这样啊。”
路路有点失望。
“其实你可以跟着我学的，我可以在指导小予的同时，顺带也教一教你，当然，前提是你必须放弃目前的棋，重新钻研一套更好的棋。”
陈默说道。
说话的同时，小姑娘已经将沏好的茶端了过来，放在陈默面前。
“谢谢，辛苦了。”
陈默道谢。
“不辛苦~”
吴予摇摇头，然后看向路路，拽了拽她的衣袖。
“别劝了，说不学就不学，我靠自己的努力也一样能学会融合棋。”
路路硬着头皮、非常嘴硬的说道。
“扑哧——”
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听见这笑声，路路顿时顺着声音望去，想看看是谁居然敢嘲笑她的梦想，然后就看到……
“老师，怎么是你？你突然笑是什么意思？”
路路有些错愕。
“没事没事，我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不好意思。”
吴老先生摆摆手，慈祥的老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路路：“……”
她沉默了，没想到这背刺居然是来自于自己人，这就让人很难接受。
棋室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安静下来，有点莫名的尴尬。
“路路~”
吴予拽了拽路路的衣服，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出来一下，我有话想跟你说。”
“嗯？”
路路有些疑惑，随后点点头，跟着她走出棋室。
砰——
轻轻的关门声。
陈默看着关上的房门，扭头看向吴老先生和徐清老师：“你们觉得，路路会答应吗？”
“不好说。”
徐清老师摇摇头：“她太在乎小予了，怕小予跟你在一起会吃亏，多半还是不会答应。”
“试试看嘛。”
吴老先生笑了笑：“这丫头总是有些一意孤行，偏偏又不爱听老人的话，我教她下棋很麻烦的，如果是一个能稳压她的年轻人指导，再加上小予给她带来的压力……或许能起到不错的效果。”
“看看小予能不能劝成吧。”
徐清老师扭头看向房门，轻声说道：“融合棋实在是个了不得的东西，围棋领域的集大成之作，如果真能学会这种东西的话，那她们未来冲击九段，也并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路路之所以还在犹豫，一方面是因为她太在乎小予，另一方面则是，她对于融合棋的见解太少了，还不知道这种棋有多么强大。”
吴老先生笑了笑：“她是个有点‘棋痴’的孩子，如果让她见识到了真正的融合棋，她一定会痴迷于这种棋的强大和可怕，到时候再劝她，就变得容易很多了。
陈默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什么是融合棋呢？
先前吴老先生的说法，陈默是认可的，但拥有外挂傍身的他，对‘融合棋’却有着更加清晰的概念。
陈默心里暗自嘀咕着：
“融合棋，所谓的五行学说，无外乎就是通过融汇古往今来所有的巅峰棋手，所创造出来的一种能够把胜率提升到极限的手段，这玩意儿的终极，不就是……AlphaGo嘛！”
不过——
在这个尚且还没有诞生AlphaGo的世界里，吴老先生、徐清老师等人，能够通过自行摸索的方式，推敲出AlphaGo的一部分思路，确实也是蛮厉害的，寻常九段棋手可做不到这一点。
……
与此同时。
“路路，融合棋这么强大，你真的不想学吗？”
吴予抬头看着她，认真询问。
“我已经说过好多遍了，我不想跟陈默学棋，我靠自己摸索、靠老师的指导完全没有问题的，你们一遍遍的催促，烦不烦啊？”
路路非常无奈的说道。
她能不想学吗？
光是听听老师和徐清老师他们的描述，就觉得这种棋简直是强到离谱，大有一种‘只要我学会了，那我就是天下第一’的既视感，对于她这种热爱武侠小说的女孩子而言，吸引力简直无与伦比。
但是，如果学棋的代价就是欠陈默人情的话……那她就有点迟疑了。
她总觉得，如果自己经不住融合棋的诱惑、选择去跟陈默学棋的话，那就等于是在立场上背叛了自家闺蜜……这是绝对不行的。
“路路，你跟我说实话。”
吴予按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这么抗拒跟陈默学棋，是不是因为我啊？你不想让我对他亏欠更多是不是？”
“……”
路路一怔，随后把她的手扒拉下来，没好气的说道：“你少自恋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我纯粹是不喜欢欠人情而已，而且，陈默比我还小一岁呢，我跟他学棋？传出去那不得被人笑话呀？”
“在围棋这个领域，达者为先，年龄是次要的。”
吴予摇摇头，语气非常固执：“你就是不想让我亏欠他，所以才不想跟他学棋的……除此之外，你还不想亏欠我的。”
“……”
路路不知道该怎么狡辩了，于是坦然的点点头：“是，我既不想亏欠你，也不想你亏欠他，所以我才不想跟他学棋……你说的完全正确，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路路，我们是好闺蜜嘛，你非要分的这么清楚……很伤人的。”
小姑娘有点委屈的嘟嘟嘴：“你是我最好的闺蜜，他马上就是我男朋友了，非要分的这么清楚干嘛呀。”
“就是因为关系好，所以才要分清楚。”
路路用很认真的语气回答她：“知道为什么不能跟亲戚朋友合伙做生意吗？因为一旦做了生意，这亲戚、朋友的关系多半是维持不下去了，利益之争可以轻易地撕碎一切感情……咱们三个人也是一样，你如果分不清楚的话，迟早有一天，你会变得一无所有。”
“……”
吴予沉默了几秒：“我会好好思考一下你说的这个，但现在我想跟你讨论的是围棋，既然你不想欠人情的话，那我倒是有个建议，你可以花钱聘请陈默担任你的围棋指导老师，这样一来，我们三个人的关系就分清楚了。”
“聘请？”
路路眉头微皱：“但是你曾跟我说过，陈默写的小说很赚钱的，而且他参加世界赛还能再大捞一笔，围棋指导的这点钱，他应该看不上吧？说白了，这还是人情账嘛，只不过是说法好听了一点。”
“唔……”
小姑娘有点后悔，早知道自己就不应该跟路路说太多关于陈默的事儿。
“陈默的小说……至少下个月才能发稿费，世界赛至少八月或者九月才能发奖金，他现在没什么经济收入的，很穷……”
小姑娘把陈默的出身和孤儿院的事儿讲了一遍，然后说道：“路路，你就当是照顾陈默的生意呗，怎么样？”
“这个嘛——”
路路摸了摸下巴：“我得好好考虑一下。”
“你答应了？”
小姑娘眼睛一亮。
“我没有！”
路路摇摇头，她才没答应呢。
“可你已经心动了，不然的话，你不会说‘考虑’，而是会直接拒绝的。”
小姑娘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你——”
路路无奈的叹了口气，捂着额头：“真拿你没办法。”
她确实心动了，尤其是在吴予说出陈默的一些事情之后，路路心里忽然觉得：
“如果陈默这个事儿是真的，并不是刻意表现出来的人设，那他应该不会辜负小予的吧？”
她准备找机会调查一番，看看陈默和那家孤儿院的关系，到底是不是他自己所说的那样。
如果是真的……
那她倒是挺愿意跟着陈默学棋的，而且她会尽量多给一些酬金，一方面是不想亏欠陈默，另一方面则是……
“四舍五入，也算是做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