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雷斯抬起骑枪打落一只夜枭，但更多的夜枭却扑腾着翅膀向下俯冲。
深知自己斤两的加雷斯不敢大意，收起骑枪她整个身体都躲入了大盾之后，随着接连不断地“砰砰”撞击声，接二连三地冲击震感让她举盾的那只手感到发麻。
于是加雷斯忍不住去看向另一边，早已经解决了战斗的米奈歇尔拄着大剑正看向这一边，完全没有要来帮忙的意思，自米奈歇尔身周缠绕的雷蛇不断刺激着夜枭，让这些智力低下的魔兽不敢靠近他的同时，又将残余的魔兽驱赶过来。
——好强啊。
加雷斯不由想道。
可是愈发艰难地战斗却不允许她有更多的时间去胡思乱想，数量越来越多的夜枭朝着她的方向汇集，眼瞅着加雷斯就快要坚持不下去。
一束极鲜明的炽烈白光才终于滑过天际。
高热的光束在空中分解成无数条雨点般的纯白色的滴状物，淅淅沥沥地淋洒在汇集在天空中的每一只夜枭身上，却小心地避开了米奈歇尔和加雷斯的位置。
夜枭纯黑的身体只是稍与白色的点滴解除，便滋啦啦冒出丝丝缕缕吧黑色烟气，悲鸣着坠入地面后又迅速化作尘埃。
“居然连尸体都不会留下的吗？”
米奈歇尔抬手，雷蛇驱散了前方尚未完全消退的白色魔力。他还想着尝尝这来自异界的大黑鸟究竟是什么味道。
“做的不错。魔术师就应该藏在骑士的盾和阴影之后，发动攻击务必追求一击必杀。”米奈歇尔夸奖了一句，他走向了虽没受什么伤但已又些气喘吁吁的加雷斯和因为耗魔过度而小脸发白满脸冷汗的阿尔托莉雅，而见到他走来，阿尔托莉雅才终于瘫坐在了草地之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而她一坐，加雷斯也摇晃着身子紧随其后地坐倒在阿尔托莉雅身边。
离开了索尔兹伯里后，这已经是第三次合作试炼了。这一次总计击杀五十二只夜枭，比起先前手忙脚乱毫无配合的时候合力发挥的效果要好上太多了。
不过这也已经是极限了，再下去，只能提升两只妖精的基础能力了。
“米奈歇尔前辈真的好强啊，是我见过最强的骑士。”竖起盾牌，加雷斯把自己和阿尔托莉雅挡在盾牌后，仰起头一双仿佛会发光的眼睛扑闪扑闪地看向米奈歇尔：“能教教我吗？如果我能像米奈歇尔前辈一样的话，绝对能保护好阿尔托莉雅殿下的！”
在私下里，加雷斯又唤回了称呼。
听到加雷斯的话，米奈歇尔却是颇为不屑地笑了一声，不过他的不屑却并非是针对加雷斯，而是更接近于一种自嘲：“我的战斗风格可不是谁都能适应的，如果你强行模仿，只会迷失变强的方向。”
米奈歇尔的战斗风格，是建立在数值的碾压上。就好比应对攻击，米奈歇尔的最优解往往并不是去躲闪，而是用身体去抵挡，并非是看不穿攻击的路径亦或是对敌人的不屑，而是出于更深层的考量——躲闪所消耗的体力要比硬接要高，而且也会打乱进攻的节奏。
可是面对同一种攻击，米奈歇尔可以无视，但加雷斯的小身板却不能。
思及此处，米奈歇尔又颇为苦恼地摸了摸脸：“目前为止，也就只有莫德雷德那半吊子的丫头继承了我的战斗技巧。”
“莫德雷德？”问话的却是久久不出声的阿尔托莉雅，她恢复了些许体力，此时正又些疑惑地歪头：“又是从未听过的名字。”
迎着两人期待的视线，米奈歇尔只能接着说道：“名义上算我的弟子啦。”
他不愿提起那个孽徒，在骑士界毫无威胁但在教育界让他颜面扫地。不过很快，米奈歇尔又想了起来，比起自己，莫德雷德和阿尔托莉雅的关系更加特殊。
他迅速找到了终止话题的切入口：“她是你和摩根的孩子。”
“诶诶诶！”原本兴高采烈抱着选定之杖的听故事的阿尔托莉雅惊觉话题居然引到了她自己身上，她呆愣愣地仰头：“我和摩根殿下的……”
“是女王殿下和……”加雷斯看着阿尔托莉雅惊讶捂住嘴：“不可思议！”
两只小小的的金发妖精露出相同程度的惊讶，但比起加雷斯单纯因为听到猎奇事物的新鲜，阿尔托莉雅所想的好要更多。
生孩子，所以也有可能，另一个世界的摩根殿下，是男性吧？
几乎是先入为主的，阿尔托莉雅闹钟就浮现出了这个观念，思维一经发散就愈发难以收回：
她记得，米奈歇尔是喜欢……应该说是爱着另一个世界的她的。虽然米奈歇尔说话又尖酸又讨厌，还喜欢敲她的额头，但不可否认的是，并不讨厌。
另一个她这么做也的确是又些过分了——即使不喜欢，也不应该吊着。
“你那是什么眼神。”
突兀被阿尔托莉雅以奇怪目光注视着，米奈歇尔抬手——并没有去弹阿尔托莉雅的额头，他们立下约定，只有在阿尔托莉雅说丧气话时米奈歇尔才允许动手。眼下，虽然阿尔托莉雅眼神很伤人，但并不满足先觉条件。
大剑横扫间压灭了刚升起不久的篝火。
“好了，该睡觉了。”
没有了火光，深沉的黑再一次蔓延过来。阿尔托莉雅搂着近在咫尺的加雷斯躺了下来，两只妖精贴得很近，竖起的盾牌给了阿尔托莉雅极大的安全感。
“下一座城市就是格洛斯特了。”
阿尔托莉雅小声逼逼。
“哦哦，格洛斯特。”作为土生土长的格洛斯特妖精加雷斯比阿尔托莉雅还要兴奋。
那可是与索尔兹伯里，甚至于妖精国其他城市都截然不同的相当独立的一个城市。
“再不睡觉是还想加练吗？”米奈歇尔声音幽幽响起。于是叽叽喳喳地喧嚣声立即消失。
黑暗中，米奈歇尔鲜红的眸子发着幽幽的光。他扫了一眼寂静无声的阿尔托莉雅和加雷斯，他一只手放在剑柄上，不敢松开。
他的眼睛快速瞥向了密林的方向，那里除了深沉的黑暗之外什么都没有。
‘是我的错觉吗？’
收回视线，米奈歇尔想到。
刚刚那一瞬，他居然感受到了卑王（伏提庚）的气息。
……
中部平原，灌木深处。
米白色的扁形飞蛾状小妖精扑腾翅膀，一根手指自黑暗中伸出，飞蛾停靠在那根手指上。
“真是敏锐，居然只是靠近想看一眼阿尔托莉雅都差点被发现。该说，不愧是【原型】吗？”
第二只手指伸出，拨弄着飞蛾扁平而光洁的脑袋。
“以后，还得靠你了，布兰卡。”
——
“听米奈歇尔说了许多关于另一个我的事。她似乎也没那么完美。”
“米奈歇尔真可怜，不过想到那个我也是我，所以，开始同情他了。”
“旅途，变得有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