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款蛋糕，是他指定你买的吗......”
顾乔轻声开口，眼眸低垂，掩下了神情里的古怪。
“嗯，他说应该是你喜欢的。”
前排的银发少年，语气有些含糊。
“......”
后视镜里，少女捧着蛋糕，眉眼沉静，看起来并没有多少喜悦。
“怎么了？”
谢谨言收回了打量的视线，神情也略带了几分阴郁。
关于顾乔留在顾家的原因，有很多传言，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很恶心。
顾乔真正的生日，根本没有旁人知道，顾祁山却专门发短信，让他前来送祝福，倒像是拿他故意讨顾乔欢心。
但顾家毕竟是背后金主，一路扶持他走红，这点小忙谢谨言没理由不答应。
“没什么，是我喜欢的口味，有心了。”
顾乔抬头，脸上带上了笑容，礼貌地回应。
她对甜食向来来者不拒，但在看到这个蛋糕时，心里却有些莫名的警醒。
‘顾乔作为一个曾经的顾家大小姐，为什么会喜欢吃巧克力蓝莓蛋糕？’
她在意识里，随口问了一嘴耶娃。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们本质上都是同样数据设定，口味一样很正常吧？】
耶娃不以为意。
顾乔眨了眨眼，并没有立刻反驳。
她确实喜欢吃甜食，但大多数时候，自己没有选择，所以会挑最便宜的买一种。
巧克力蓝莓蛋糕，只是她因为贫穷妥协的选择。
但曾经的顾大小姐，应该有无数选择，如果是出于对甜食的喜爱，她一定会选择更多口感更好的.....
但这些，耶娃不会理解。
“?.....”
车内一直在单曲循环的舒缓音乐，突然被一道慵懒又颓废的吟唱所覆盖。
顾乔回神，看到放在车内置物架上的手机响了。
来电铃声的曲风很迷幻，充满了一种矛盾感，如同死气沉沉的灰霭里，降下了一场小雨，想冲尽那些尘埃灰蒙，却又与它们相融，悬于高空，无法坠落的僵持感。
歌手的声音很熟悉。
慵懒微哑的嗓音，是谢谨言。
“这是我上周发给你的那首demo.....新的风格，你好像很不喜欢？”
谢谨言察觉到身后的视线，眉眼间依旧带着笑意，伸手拿过手机，抬头看了眼后视镜。
后座的少女，微微皱着眉头，苍白的脸上，透着些许压抑和忍耐的意味。
上周发给她？
她空间里，有‘顾乔’的手机，但里面联系人寥寥，也并没有谢谨言。
或许是‘顾乔’没存，或许是她删除掉了，顾乔无从考证。
只是谢谨言......既然和‘顾乔’互相讨厌，但是会分享新的歌，多少又显得亲密，两人的关系，属实有些扑朔迷离。
“看来那些歌你都没点开过，你以前说会听着我的歌入睡，也是骗我的吧？”
少年轻笑着，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地试探。
“......”
顾乔默默抬眼，看着驾驶位上少年的后脑勺，她对于谢谨言的认知很少，这么年轻的人气偶像，也是她全然不曾了解的领域范围。
稀薄的认知里，像谢谨言这样的年少偶像，大概会唱一些青春萌动或者甜甜的，快乐的歌？
亦或者少年意气，充满了朝阳一般灿烂的生命力。
但这首歌，充满了沉郁，就仿佛再灿烂的朝阳，也会在悄然之中摧毁掉生机.....
“......你不接电话吗？”
顾乔缓缓坐直了身子，很谨慎地转移话题，谢谨言这样的人，久处娱乐圈，会比一般人更观察入微，更洞察人心。
她不清楚，谢谨言对原来的‘顾乔‘了解有多深，但聊那些对她来说完全空白的过去，很难不被发现端倪。
谢谨言唇角微勾，没有追问，接通了电话：
“喂？”
铃声也随即终止。
“.......”
顾乔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
她不怎么听歌，但这首歌的情绪感染力很强，即便没有歌词，不知道在表达什么，也会产生一种怪异的不适感，像是抱着浮木，陷入了黏稠的沼泽。
挣扎着想摆脱泥泞，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沉沦。
“你不是说来接我的么，怎么这么久？”
手机那头，隐约传来年轻女孩的声音，让顾乔皱了皱眉。
这道女声.....她也有些熟悉。
“快了，你再等一会儿，乖啦。”
前方，少年语气宠溺地回应着。
那头嘟囔着，带着撒娇的意味又说了几句，少年低声安慰，语气温柔地过分。
“......“
挂了电话，谢谨言随手丢开手机，脸上宠溺的笑容，也随即消失。
将车子拐了个弯，他瞥了眼后视镜，就着方才的话题，再次主动开口：
“顾乔......你最近的睡眠质量还好吗？”
少年抬眼，望着暮色中，延绵而去的霓虹光影，眸光晦暗。
嗓音带着几分温柔和关心的意味。
“还好。”
顾乔回答得简短克制，对方会关心她睡得好不好，或许是因为原本的‘顾乔’抑郁症的缘故，一直睡不好？
如果真的听了谢谨言分享的歌，那睡不好也正常.....
“还会做那些奇怪的噩梦吗？”
少年声音微哑，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发紧。
顾乔眸光微顿，这个问题她没办法回答，只能选择沉默。
车内突然暗了下来。
谢谨言关掉了车内的灯，看着后座置身在黑暗中的少女，没有任何惊惶。
“你好像也不怕黑了.....那段时间你害怕天黑，不敢睡觉，你打电话给我，希望我能陪你说说话......”
“当时行程繁忙没能顾及，现在，你好像也不需要我了。”
车窗外，路灯投进的昏暗光线，随着车子的行驶，闪过少女苍白的脸庞。
她看起来依旧脆弱，眼底淡淡的青灰，仿佛许久没有休息过。
“我昨晚也做了一个梦....”
谢谨言神情黯然，欲言又止。
“也是噩梦吗？”
正准备重新打开车内的灯时，身后，少女平静地声音传来。
他顿了顿，眉眼间始终如一的笑意，微微透出几分古怪，用有些好笑地语气回道：
“我梦见.....你，死了。”
顾乔的呼吸微顿，哦了一声。
大概是她的反应，过于平静，谢谨言笑意顿住，又补充了一句：“死在顾淮生日的前一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