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两天，是不是要忙着陆鸣的案子了？”
接过裴矜野递来的衣服，她问话间便毫不避讳的在他面前褪去了衣物。
裴矜野先是害羞到移开视线，随即注意到什么，又落回她身上，心下一沉，
原来他看到的颈侧的那一抹红，只是冰山一角。
锁骨，胸前，腰腹，大腿内侧的红痕深浅不一，是极尽缠绵的情事留下的，充满占有欲的标记。
比他那次折返去她家时偶然撞见的更浓烈暧昧。
他垂眸，抬手帮她系扣子，眸色晦暗。
没有何依木和顾叙白，还有新的人，她主动选择的，城府更深的顾承霄。
她想要的，他只能给出一小部分，所以她还要继续冒险。
这种认知，像细密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他的心上，带来一阵阵难以言喻的钝痛。
他多想伸手拉住她，让她停下来，不要再去招惹那些危险，不要再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
可他又有什么资格？
他能给她满腔的爱意，能给她毫无保留的温柔，能为她付出一切，可她不需要，那便是一厢情愿。
阻止她，从来都不是为了她好，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想把她留在身边的私欲罢了。
他做不到，也舍不得。
既然她有必须完成的事，既然她选择了一条布满荆棘的路，那么他能做的，就只有站在她身后，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配合她，保护她。
扣好最后一颗纽扣，裴矜野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眸底的晦暗渐渐被温柔取代。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递过去，带着坚定的力量。
“我也想，再多帮小乖一点，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你还没回答我，是要忙陆鸣庭审的事了吗？”
“抱歉小乖，刚刚走神了。”裴矜野回过神，握紧了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指节。
“现在还不知道陆鸣是什么原因被捕，和之前的坠楼案是否有关，还要等警局那边出了调查报告，我才能去申请调取。”
他的话音刚落，温念卿便轻轻挣开了他的手，抬眸看向他，道：“我是目击证人。”
短短五个字，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裴矜野的心湖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眉头紧紧蹙起：“什么目击证人？是他这次被捕，小乖你刚好在现场吗？”
“不是这次。”
“……”
“目睹坠楼那天的事，我全都想起来了。
“当时你赶过来的时候，我正抬头望着楼上，记得吗？”
裴矜野心脏猛地一缩，他还清晰地记得，她仰着头，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得让他心惊。
“记得……”他紧紧盯着她，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我看到了，陆鸣推了那个学生。”
“……”
空气瞬间陷入死寂，裴矜野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猜到了这个答案，可多么希望这不是真的。
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作为目击证人出庭作证，就要要在冰冷的法庭上，面对无数双审视的眼睛，一次次被追问那天的细节，
相当于把那些深埋在记忆里的恐惧和冲击，重新挖出来，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知道小乖很坚强，完全可以直面那些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从不轻易示弱。
可她的坚强，从来都不是他忽视她伤口的理由，反而让他更加心疼。
“干嘛这个表情，能帮到你，这不是好事吗？”
温念卿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紧绷的下颌线，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裴矜野微微叹了口气，温热的掌心抚上她的脸颊，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皮肤，随即俯身，额头与她相贴。
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心疼：“怎么忽然想起来了？”
“老是梦到那天的事，很烦。
就去找了心理医生做催眠疗法，那些被遗忘的片段，才一点点清晰起来。”
她顿了顿，重新抬眸，眼底带着一丝冷静的考量：“我这个证人出现得太突然，没有任何铺垫，很难让人信服。
所以我只能如实说，之前是因为被吓到后大脑的保护机制启动，忘记了当时的情景。
我问过心理医生了，他愿意出庭佐证，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
“小乖…”裴矜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心头涌上阵阵酸涩。
“我帮你，是为了你帮我。”
温念卿的声音里褪去了所有的温度，只剩下冰冷的理智。
“程岩嵩曝光出来的资料里，有一部分和鼎耀的档案有关，我相信你应该已经知道我去鼎耀的目的了。
至于接近你的所图，在我说要见你父亲的时候，就已经是明牌了。
从前你父亲不知道程岩嵩和周韵宁的奸情，还能把周韵宁当成什么正义使者。
可如今情况不同了，一切都该另当别论。”
她向前一步，贴着他的胸膛，声音压低了几分。
“我想让你父亲去找程岩嵩，告诉他，他会坐牢，全都是周韵宁亲手造成的。
你会有办法的，对吧？”
裴矜野看着她眼中清晰可见的衡量与盘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忽然变得滞涩起来。
“是我不好，没做到让小乖踏实的信赖。”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涩意，重新抬起手，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我会表达的再多一点，让你明白我的心意。”
他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而虔诚的吻。
“不用付出什么，不用等价交换，我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为小乖所用。”
她抬头回吻了他：“我明白，只是我不想欠你太多。”
苦肉计，她一向最是擅长。
训狗罢了，真当她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呢？
顾叙白霸道，占有欲强，交付真心后的性格并不讨喜，裴矜野尚且能自如，但顾承霄出现了，一切大不相同。
她太清楚成熟男人之间的较量是什么样子的。
不会有大张旗鼓的宣示主权，只有不动声色的攀比。
所以她故意对裴矜野客气，故意将这份“等价交换”摆在台面上，就是要让他急，让他意识到，他的地位在被撼动。
他在暗处，顾承霄在明处，危机感会让他下意识去想她更喜欢谁，更依赖谁，甚至谁更有用。
而她，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可以坐收渔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