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笛声过后，重归安静的夜幕下，游艇已再次开动起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织，看着何捷雨的眼睛，池若灵确信对方接收到了自己的心意。
何捷雨着实没有料到，不过他回忆起昨天以来的一幕幕，一切似乎都有迹可循。
不过那天从自己学校离开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气氛还尴尬得十分微妙，短短几天，谁知道这女人脑袋里又琢磨出了什么。
面对此刻这个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场合，他又开始头大。
其实被孙蕴梁和刘婉澜送回来的那个晚上何捷雨就想开了不少。
但是。
池若灵，还是让他无比矛盾。
两人之间的现实就好像一艘巨轮，当其出现在遥远海平面的时候，它是如此渺小。
可一旦那艘万吨的巨轮航行至眼前，当你不得不要去面对它的时候，才会发现那是从来都无法撼动的庞然巨物。
她现在的所作所为，只是在加速两人缘分的终结。
当殷切的眸对上渐冷的瞳，就如同每一句话末尾那不完满的句点。
“......”
“我其实没想让你答复。”
片刻，池若灵目光摆向前方的江面，轻声开口。
“你还记不记得咱们从节目回来的那天我跟你说的。”
刚才何捷雨的话本已经到了嘴边，听到这里他停下来，看着池若灵。
女人继续说道。
“我只是在想你或许会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够走进你的世界。”
她回过头，嘴边带着淡淡笑容。
那笑容中并没有刚才的殷切期盼，有的只是一种轻松舒适的自洽。
又或者刚才根本只是何捷雨看错了。
“你觉得呢？”池若灵又有些俏皮地补上一句。
耶？
这不对吧。
脑细胞处理完几句话后，何师傅依然有些懵逼。
这女人不会真的和那位陈大师学了两招吧？？
我承认你何捷雨是块贞洁难啃的骨头，但倘若我这种时候来一招以退为进，你又当如何应对。
精了。
这个小人机是真精了。
“我...，”何捷雨嘴边的话彻底咽回肚子。
“我当你答应了。”池若灵双手搭在栏杆上，身子稍稍向前探去，胸前的曲线自然展露。
“你也没打算给我留其他话口啊。”何捷雨干笑一声。
池若灵望着远处岸边的楼群，笑意愈发浓重。
“煊煊说得挺对的，有些话说出来之后，真的会舒服好多。”
“她什么时候说的？”何捷雨问道，“不会是昨天吧？”
“哪有，”池若灵白了一眼过去，“你那时候睡得可香了，错过了好戏，跟个呆......”
“你们两个原来在这里呀。”
池若灵话还没说完，后方上一层甲板的楼梯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两人回过头，看到也穿着件肥大救生服毛君雅正扶着栏杆缓缓走下来。
“在干嘛，孤男寡女的，偷偷跑这么远让我好找，”毛君雅盯着池若灵，眼神里带着些好奇与调侃，“在做什么不方便我们看见的事吗？”
“没有啦，雅雅。”池若灵神色稍有些尴尬。
何捷雨朝池若灵伸出手去。
“没什么事，就是上次她刚好有东西忘了给我。”
池若灵反应过来，将手中的黑色纸袋递了过去，“是的。”
“啊~，送个东西有必要到这里来吗？”毛君雅走近了一些打量起两人。
随后她招了招手，“上去吧，等会就要靠岸啦。”
“好。”
两人跟了过去，一路回到二层舱体的入口。
在通往上下层的楼梯前，池若灵表示让两人先回去，自己则去一趟楼下的洗手间，顺道归还衣服。
“你去吧，我和捷雨就这儿等你，刚好还能在甲板这边看看。”毛君雅回道。
池若灵抱着三人脱下的救生衣消失在一层的楼梯尽头，毛君雅随后走出门外，站在了甲板的栏杆边缘。
“我本来还打算今天朝若灵要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她转过身，倚在栏杆上看向何捷雨，“现在刚好，应该没什么必要了。”
“嗯？”
“不管你之前用了什么手段，我都希望今天之后你慢慢地从若灵的世界里消失。”
毛君雅直奔主题，表情没什么变化，仍维持着礼貌的微笑，不过语气却异常冷静与陌生。
背靠栏杆的女人超短裤下那双优雅笔直的腿就这样立在何捷雨的眼前，纤细却不失肉感的线条散发出令人迷醉的魅力。
何捷雨眉头皱了一瞬，随后轻笑。
“你觉得我用了什么手段？”
“我不在乎，”毛君雅微微垂下脸颊，摇了摇头，“你看去挺聪明的，应该没在做什么迎娶亿万白富美的傻梦吧。”
一阵短暂的沉默。
“怎么不说话，”毛君雅语气难掩戏谑，“你不会天真地认为我会像小说里一样给你一张几百万的银行卡让你离开她吧？”
“你跟我说的话，若灵知道吗？”何捷雨直直注视着毛君雅的眼睛，“你觉得她听到后会怎么想？”
毛君雅脸色微微一变，语气更加发冷。
“你觉得她会相信你？”
“所以你觉得她是傻子？”
何捷雨笑容愈发灿烂。
又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毛君雅眉头蹙起，开口说道。
“随便你，但我是她最好的朋友，所以我一定会为她考虑明白吗？”
“她没可能和你走在一起，劝你早日从梦里醒来，别把自己的人生浪费在无谓的事上。”
何捷雨收敛了些笑意，正色说道：“她要过怎样的生活，从来都是她自己事，至于我的人生，更不用麻烦您操心。”
“下次提要求前，麻烦先把事情搞搞清楚，消失这件事，你们有能耐，大可以自己想想办法。”
毛君雅视线始终盯着何捷雨的脸，半晌松了口气，挤出两句。
“你想多了，现在是法治社会。”
两人在江风中静静看着对方，半分钟后池若灵从楼梯走了上来。
“雅雅，你怎么在那里呀，去外面要穿救生衣的。”
“没事啦，我就在这边看看夜景。”毛君雅回到船舱内，面色恢复如常。
“走吧，上去。”
毛君雅挽上池若灵手臂，并排迈上楼梯。
何捷雨拨开手中的黑色纸袋向里看去，除了上次的黑色精装相框，紧挨着的还有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稍一抬头，满眼又是毛君雅那毫无瑕疵的光洁长腿，再向上一些，牛仔裤包裹下的臀部随着步伐规律摆动。
不过何捷雨无心欣赏，反感之余仍觉得有些火大。
周围人的装逼拉踩，他一向不太在意。不过这样赤裸裸充满攻击性的命令甚至是威胁，他实在没办法做到平心静气。
或许这也是在气那个没有实力注定被低看一眼的自己。
来到顶层的甲板，头顶的飞桥呈现出流线型的姿态，几人围坐在桌边，继续聊了起来。
不过毛君雅的表情明显严肃了不少。
……
游艇在南端到达浦楠大桥之后，便开足马力返航，大概十点钟的光景，泊回到了游艇俱乐部的码头。
从俱乐部建筑走出，不远处就是露天带遮阳棚的停车场。
“你今晚还来得及回去吗？”
池若灵与何捷雨并排，一边走一边问道。
“嗯…，”何捷雨低头看了眼时间，“不要紧，大不了回宿舍迟一点。”
“要不再住一晚？我明天送你去高铁站，”池若灵朝何捷雨摆弄了下手里的车钥匙，“还是我找个司机开车送你回去。”
何捷雨看了眼前方三人，“行啊，那明天吧，我订一趟稍微早点的，不用那么麻烦。你呢，什么时候回去？”
“我还不确定，想邀请我一起吗？”池若灵偷笑。
“可别，你在家好好尽孝吧。”何捷雨抬手制止。
前方三人站在了那辆停在靠外一些勒克萨斯前，之前那位被刘诗娜支走的司机已经等在车旁，随后他们回身看向两人。
“若灵，你们是怎么回去？”邱航来到副驾门前，单手插兜问道。
“我送他，明天他坐高铁回去。”
“行，那我俩送君雅回去。”邱航点点头，拉开车门，“那我们就先走啦？”
说着毛君雅又朝这边看了一眼，跟着刘诗娜上了后座。
“邱航哥拜拜。”
前大灯亮起两道光柱，利落地破开前方的一片幽暗。
后车窗缓缓摇下，池若灵和何捷雨一起朝里面打着招呼。
“捷雨，加油好好干啊，毕业顺利，”邱航扶着车门，看着何捷雨笑道，“有空常来这边玩，下次再让耘乐好好招呼你。”
“谢谢航哥，已经很到位了。”何捷雨微微挥手示意。
“走啦。”
车门关闭，轿车缓缓驶出车位，只留下暗红色的两盏行车尾灯。
沪浦上方的夜空仍映出淡淡的粉紫色，如同永不会褪去的通透水墨。
“别看了，回家啦，”池若灵在发呆的何捷雨眼前晃了晃手掌，“想不想开车？”
“No，就享受白富美给我开车的感觉。”
“说什么啊，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