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刚过,老城区的风就带上了暖意。灵植园的积雪彻底化了,冬寒菜的叶片舒展得油亮,边缘泛着新抽的嫩黄;去年种下的月见草爬满了花架,藤蔓间冒出星星点点的花苞,像撒了把碎玉。蒙烈蹲在菜畦边翻土,流萤石剑靠在竹篱上,剑穗的红绸被风吹得猎猎响。
“慢点翻,别碰着刚冒的苗。”丫丫提着竹篮走来,里面装着刚摘的青菜,粉光痕在菜叶上跳着,沾了点晨露。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混在土里的石子捡出来,“林叔说今天该种豆角了,我泡了点种子,在灶上焐着呢。”
蒙烈直起腰,额角的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滴,落在新翻的泥土里。“等会儿我去后山挑担腐叶土,”他用袖子擦了擦汗,“去年的陈土肥力不够,得换新的。”
“我跟你一起去。”丫丫立刻起身,粉光痕缠着他的手腕,“顺便看看迎春花开了没,前几天瞥见山坳里有零星几朵,要是开了,摘些回来插瓶。”
后山的腐叶土积了厚厚一层,松松软软的带着草木香。蒙烈用锄头把土归拢到竹筐里,丫丫就在旁边捡枯枝,偶尔弯腰采几朵黄色的迎春花,别在发间。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落在她发上,流萤石槐花簪的蓝光与花的金黄相映,像幅流动的画。
“你看这是什么?”丫丫突然举着片叶子跑过来,叶片上趴着只绿色的幼虫,正慢悠悠地啃食叶肉。粉光痕在虫身上绕了圈,幼虫竟停住了,像被施了定身咒。
蒙烈凑近看了看:“是豆天蛾的幼虫,专吃豆角叶,得捏死。”他伸手要去捉,却被丫丫拦住。
“别杀它,”她把叶片小心地放进竹篮,“等它变成蛾,还能给花授粉呢。咱们把它移到荒地去,让它吃野草。”
蒙烈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突然笑了:“还是你心细。”他想起刚成亲那会儿,她连杀鸡都不敢看,现在却能分辨虫的好坏,眉眼间的温柔里,悄悄多了几分过日子的笃定。
挑着腐叶土往回走时,撞见陈默背着药篓从山上下来,水蓝光痕在篓沿晃着,里面装着些刚挖的荠菜。“蒙烈哥,嫂子,”他笑着打招呼,“这荠菜新鲜,回去包饺子吃正好。”他往丫丫手里塞了把,“我娘说,新媳妇开春吃荠菜,一年都精神。”
丫丫的脸微红,粉光痕在荠菜上绕了圈:“谢谢你陈默哥,回头包了饺子给你送点。”
灵植园的豆角种子已经泡得发胀,丫丫把它们均匀地撒在开好的沟里,蒙烈跟着覆土,两人配合得默契。王大娘挎着篮子路过,看见菜畦里的新绿,忍不住停下脚步:“这地整得真齐!比我家老头子种的强多了。”她往丫丫手里塞了个烫手的红薯,“刚从灶里扒出来的,垫垫肚子。”
红薯的甜香混着泥土的腥气漫开来。丫丫咬了一口,烫得直哈气,粉光痕在嘴边扇着风:“大娘,您家的母鸡开始下蛋了吗?我想腌点咸蛋,夏天配粥吃。”
“早下了!”王大娘笑得眼角堆起皱纹,“下午让你大哥给你送一篮子,都是刚下的热乎蛋。对了,你娘托人捎信来,说给你寄了包新茶,让你开春泡着喝,败火。”
蒙烈往菜畦里浇了点灵泉水,蓝光顺着水流渗入土壤,埋下的豆角种子似乎动了动,像在伸懒腰。他看着丫丫和王大娘说笑的样子,突然觉得心里踏实得很——那些藏在烟火里的琐碎,那些伴着新绿生长的期盼,就是日子最好的模样。
傍晚时,两人把最后一筐腐叶土撒完,坐在凉棚下歇脚。丫丫把迎春花插进窗台上的瓷瓶,黄色的花瓣映着窗纸,暖得人心安。蒙烈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块新雕的木牌,上面刻着“灵植园”三个字,边角打磨得圆润光滑。
“挂在竹篱门上当门牌。”他把木牌递给她,指尖的温度透过木头传过来。
丫丫接过木牌,粉光痕在字迹上绕了圈,突然轻声说:“蒙烈哥,我好像……有了。”
蒙烈愣了愣,没反应过来:“有什么了?”
“就是……”丫丫的脸颊红得像晚霞,粉光痕在他手背上画了个小小的人,“林婶说,月信没来,可能是有喜了。”
蒙烈的瞳孔猛地放大,手里的锄头“哐当”掉在地上。他一把抓住丫丫的手,声音都在发颤:“真的?什么时候发现的?有没有不舒服?”
“就昨天,”丫丫被他紧张的样子逗笑,粉光痕缠着他的手指,“林婶说让再等等,过阵子请镇上的大夫来看看。”
蒙烈把她往怀里紧了紧,下巴抵在她发顶,鼻尖蹭到迎春花的香。他突然想起娘的日记里画过个小小的摇篮,旁边写着:“等阿烈有了孩子,就教他认同心草,告诉他,日子就像这草,得扎深了根,才能扛住风雨。”
晚风拂过灵植园,月见草的花苞轻轻晃,像在点头应和。蒙烈低头吻了吻丫丫的发旋,轻声说:“以后翻土的活我来干,你就在旁边坐着看,别累着。”
丫丫笑着点头,往他怀里靠了靠。菜畦里的新绿在暮色里泛着光,藏着即将破土的豆角种,也藏着个悄悄萌芽的秘密——关于新生命,关于更长的岁月,关于灵植园里,永远开不败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