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老城区,风里带着桂花的甜香,灵植园的草木却丝毫不见萧瑟。蒙烈和丫丫种下的月见草冒出了大片嫩绿的芽,沿着花架攀爬的同心草开得正旺,紫色的花串垂下来,像挂了满架的小铃铛。这天清晨,两人刚踏进灵植园,就见林叔蹲在新翻的土地旁,手里捏着一把菜籽,眉头皱得像打了个结。
“林叔,这是咋了?”丫丫凑过去,看见土里埋着的菜籽发了霉,有些已经烂成了黑块。
林叔叹了口气,把手里的菜籽往竹篮里一扔:“别提了,前阵子买的油菜籽,本想种一畦冬天吃,结果泡了场秋雨,全坏了。这眼看霜降要来了,再种不上,冬天就吃不上新鲜菜了。”
蒙烈蹲下身,捡起一粒发霉的菜籽捏了捏,潮乎乎的带着股霉味。“是不是储存的时候没晒干?”他问。
“晒得透透的啊,”林叔拍着大腿,“就放在粮仓最上层的架子上,谁知道夜里漏雨,渗了点水进去,整袋都废了。”
丫丫看着空了大半的菜畦,突然眼睛一亮:“要不咱们种点耐寒的?我娘家那边有种冬寒菜,霜降过了也能长,叶子嫩得很,煮汤炒菜都好吃。”
“冬寒菜?”林叔愣了愣,“没种过啊,不知道菜籽好不好找。”
“我有!”丫丫转身就往园外跑,“我娘去年给我留了一小袋,说这菜籽金贵,让我备着应急,我放家里柜子顶上呢!”
蒙烈看着她轻快的背影,嘴角忍不住扬起。这丫头总是这样,看似大大咧咧,心里却装着不少过日子的门道。他转头对林叔说:“等丫丫拿来菜籽,咱们赶紧翻地,加层腐熟的羊粪当底肥,保准长得旺。”
林叔眼睛也亮了:“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活!那我去把菜畦再翻一遍,多晒晒太阳。”
没一会儿,丫丫拎着个小布包跑回来,布包上还绣着朵小槐花。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些黑褐色的小颗粒,看着不起眼,却透着股清香味。“这菜籽晒得干,保管能出芽,”她抓出一把递给蒙烈,“你闻,一点潮气都没有。”
蒙烈捏起几粒搓了搓,确实干爽。三人说干就干,林叔挥着锄头翻地,土块被敲得细碎;蒙烈往土里拌羊粪,黑色的粪肥混着新翻的黄土,散发出泥土特有的腥甜;丫丫则蹲在畦边,用小铲子划出均匀的浅沟,手里捏着菜籽,一粒粒均匀地撒下去,动作仔细得像在绣花儿。
“丫丫这撒籽的手艺,比绣活儿还细致。”林叔直起腰擦汗,看着畦里疏密有致的菜籽,忍不住夸道。
丫丫脸一红,手里的动作却没停:“我娘说,种菜跟绣花一样,得有耐心,籽撒匀了,长出来才齐整。”
正说着,王大娘挎着个竹篮走来,篮子里装着刚蒸好的玉米饼。“歇会儿吃点东西!”她把饼递过来,“刚才听阿木说你们在种冬寒菜?这菜好啊,我年轻时候在娘家吃过,霜降越冻越嫩。”她凑到畦边看了看,“哟,这籽撒得真规矩,丫丫这手艺,将来准是个会过日子的好媳妇。”
丫丫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手里的菜籽差点撒到外面,蒙烈赶紧伸手扶了她一把,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忙到日头偏西,三畦冬寒菜总算种完了。蒙烈挑来井水浇透,看着水珠顺着土沟渗下去,滋润着埋下的种子,心里踏实得很。林叔蹲在畦边,嘴里念叨着“明年冬天有菜吃了”,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傍晚的灵植园,暮色像层薄纱盖下来,月见草的嫩芽在晚风里轻轻晃,同心草的花串上沾了些水珠,亮晶晶的。丫丫坐在田埂上,手里把玩着蒙烈给她编的草戒指,突然说:“等冬寒菜长出来,咱们包菜包子吃吧,我调的馅保准香。”
“好啊,”蒙烈挨着她坐下,把外套披在她肩上,“再配上你酿的桂花酒,肯定美。”
“桂花酒还得等阵子,”丫丫往他身边靠了靠,“不过我泡的梅子酒能喝了,回头给林叔和王大娘也送点。”
远处老城区的炊烟袅袅升起,混着桂花的香气飘过来。灵植园里的虫鸣渐渐热闹起来,新种的冬寒菜在土里酝酿着生机,像他们的日子,虽没有轰轰烈烈,却在一粥一饭、一耕一种里,透着稳稳的暖意。蒙烈低头看着丫丫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侧脸,突然觉得,所谓的幸福,或许就是这样——有人陪你种完一畦菜,有人等你回家吃顿热饭,日子像这灵植园的土地,踏实,且有盼头。
夜色慢慢浓了,两人并肩往回走,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手牵着手,脚步轻快。蒙烈想起娘日记里的话:“日子不是写在纸上的诗,是种在土里的芽,得一天天浇,慢慢等。”现在他总算懂了,这慢慢生长的,不只是菜苗,还有藏在烟火里的、越来越深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