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城区的路上,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发出规律的“咯吱”声。丫丫坐在车辕上,手里捧着那卷染过药渍的天蓝色绣线,指尖缠着银线,正往流萤石剑的旧剑穗上添新花样。粉光痕在丝线间游走,将原本简单的槐花图案,缠上了层细密的银边,倒比之前更添了几分灵气。
“快好了吗?”蒙烈坐在她身边,手里把玩着从县城药铺带回来的月见草盆栽,叶片上的蓝光在暮色里轻轻跳动。
丫丫抿着唇摇头,鼻尖沾了点银线的碎屑:“急什么?这银线太滑,得慢慢绣才不会歪。”话虽如此,手里的针却加快了速度,粉光痕在剑穗末端打了个小巧的结,正好把之前磨破的地方遮住。
陈默掀开车帘探出头,手里举着个陶碗:“林叔熬的合光草汤,喝了解解乏。”他看了眼丫丫手里的剑穗,突然笑了,“这银边绣得好,晚上巡逻时能反光,比林小满画的符咒还管用。”
丫丫的脸微红,把剑穗往蒙烈手里一塞:“好了,你试试。”
蒙烈接过剑穗,指尖触到细密的针脚,心里像被温水浸过似的。他把新剑穗系在流萤石剑上,银线在蓝光里泛着冷光,槐花图案被衬得愈发鲜活,竟像是真的要从剑上落下来。“好看。”他真心实意地说。
马车刚进老城区,就见王大娘举着个食盒站在路口,看见他们回来,立刻颠着小脚迎上来:“可算回来了!我炖了槐花鸡汤,快趁热喝。”她瞥见蒙烈剑上的新剑穗,眼睛一亮,“丫丫这手艺,比绣铺的老板娘还好!”
铁匠铺的灯已经亮了,阿木正在炉膛前敲打块新铁,火星溅在墙壁上,映出五个人影。林小满坐在桌前,正把从县城带回来的尸毒样本涂在试纸上,青色光痕在纸上转了圈,试纸立刻变成了黑紫色。“这毒比想象的厉害,”他眉头紧锁,“和禁术堂的蚀灵砂同源,只是多了些尸腐气。”
蒙烈喝着鸡汤,突然想起县城贫民窟里那个面色青紫的男人:“会不会是二长老的余党?”
“有可能。”陈默放下碗,水蓝光痕在地图上圈出县城的位置,“从黑风岭到县城,再到老城区,这路线太顺了,像是故意引着我们走。”
丫丫突然指着试纸:“林叔,你看!”
试纸上的黑紫色正在褪去,露出底下淡淡的粉色,而粉色的形状,竟和蒙烈手臂上曾经的槐花印记一模一样。林小满的眼睛亮了:“是月见草的作用!这花不仅能安神,还能中和尸毒!”
阿木突然一拍大腿:“灵植园不是种了好多月见草吗?明天我就去割了熬成药汤,让护卫队的人都带上!”
蒙烈摸了摸剑上的新剑穗,银线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他突然觉得,那藏在暗处的敌人,与其说是在挑衅,不如说是在试探——试探他们的软肋,也试探他们的力量。可他们不知道,老城区的软肋,恰恰是最坚硬的铠甲。
夜深时,蒙烈提着灯笼去灵植园巡视。月光落在新搭的花架上,月见草的叶片泛着层淡蓝,与流萤石剑的蓝光交相辉映。他走到凉棚下,突然看见角落里有团黑影在动,举起剑刚要刺,却听见声细微的“啾啾”。
是那两只在凉棚筑巢的灰雀,正叼着干草往巢里塞。蒙烈放轻脚步,看见巢里竟躺着两枚小小的蛋,蛋壳上带着淡褐色的斑点,像撒了层碎芝麻。他忍不住笑了,流萤石剑的蓝光在鸟巢周围绕了圈,像给它们加了层防护罩。
“蒙烈哥?”丫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举着盏油灯,粉光痕在灯芯上跳着,“你怎么还没睡?”
“来看看月见草。”蒙烈指着鸟巢,“它们下蛋了。”
丫丫凑过来看,眼睛比油灯还亮:“真好。”她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用天蓝色绣线绣的雏鸟图案,“我白天绣的,想挂在巢边,让它们知道有人保护。”
两人并肩站在凉棚下,看着巢里的鸟蛋,谁都没说话。夜风带来槐花香,混着月见草的清冽,像首没唱完的歌。蒙烈看着丫丫被油灯映红的侧脸,突然觉得,所谓的安稳,或许就是这样——有需要守护的生灵,有并肩守护的人,有剑上的新花,也有巢里的新生命。
他握紧流萤石剑,剑穗上的银线在月光里闪了闪。无论藏在暗处的敌人是谁,无论他们带来的是尸毒还是更厉害的邪祟,只要这里的灯还亮着,花还开着,鸟还在巢里,他就有足够的勇气,把所有黑暗都挡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