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座钟的铜摆不紧不慢地晃过十二下,糖醋排骨的焦香与酸菜鱼的酸辣气息,如同顽皮的精灵,在空气里打着转、跳着舞。可往常总爱扒着厨房门框,奶声奶气喊着 “饿死啦” 的 doro,此刻却没了踪影。我望着锅中渐渐凝结出油膜的汤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上 doro 的定位图标在公园区域固执地闪着蓝光,恰似一颗悬在半空、令人不安的小太阳。
柏油路被毒辣的阳光晒得发软,踩上去仿佛能留下深深的脚印。此起彼伏的蝉鸣裹着阵阵热浪扑面而来,让人喘不过气。转过第三棵歪脖子柳树时,沙坑里一抹晃动的粉色裙摆突然撞进眼帘。doro 跪坐在沙土里,晶莹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将额前的发丝黏在泛红的皮肤上。她手里的小铲子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贝壳,发出 “叮叮当当” 的声响,专注得像个在打造稀世珍宝的小工匠。而她身旁的身影,却让我瞬间屏住了呼吸 —— 同样沾着草屑的粉色连衣裙,随着动作轻轻摆动;同样的双马尾,在微风中俏皮地摇晃;甚至连发梢那串铃铛的磨损痕迹,都与 doro 的如出一辙,仿佛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doro,该回家吃饭啦。” 我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宁静,惊飞了树梢上休憩的麻雀。她抬起头,睫毛上还沾着细小的沙粒,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藏着整片璀璨的银河。“人!这是西西!” 她兴奋地大喊,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喜悦,“我们在给秋千做会唱歌的坐垫!” 说着,她高高举起手中的半成品,贝壳间缠绕的草绳上,歪歪扭扭地系着几枚褪色的铃铛,每晃动一下,便发出细碎而清脆的声响,宛如一首悦耳的童谣。西西则垂眸轻笑,甜美的梨涡里仿佛盛着一团柔和的光影,她开口时,声音轻柔得像林间漏下的月光,“阿姨好。”
在返程的路上,doro 的凉鞋欢快地敲击着石板路,发出 “啪嗒啪嗒” 的节奏,好似在演奏一首欢快的进行曲。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和西西的 “伟大计划”,眼睛里闪烁着憧憬的光芒。而我,在第三次不经意回头时,看到了令人诧异的一幕:西西隔着三棵高大的梧桐树,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她的影子比实物淡上许多,像是一幅未干的水彩画,轻轻落在地上。更诡异的是,她的裙摆扫过满地斑驳的树影,那些脆弱的草叶却丝毫未被压弯,仿佛她是一个轻盈的幽灵。她发梢的铃铛随着步伐轻轻颤动,可本该清脆的声响却诡异地消失了,只有偶尔掠过的风,才会捎来一丝若有似无的嗡鸣,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低语。
回到家中,餐桌上的 doro 早已迫不及待。她的腮帮子塞得鼓鼓的,活像一只贪吃的小仓鼠,肉汁顺着嘴角流进衣领,她却浑然不觉,一门心思沉浸在美食的享受中。当我夹起最后一块排骨时,余光突然瞥见窗外晃动的粉色衣角。定睛一看,西西正站在爬满蔷薇的篱笆外,温暖的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细长,细得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调皮的晚风揉碎、吹散。她仰头望着屋内的模样,那眼神、那神情,像极了 doro 偷吃糖霜时,被我抓包时的可爱模样。
“西西,要不要进来一起吃?” 我推开窗户,温柔地问道。就在这一瞬间,几片娇艳的蔷薇花瓣正巧随风落在她的发间,为她增添了几分梦幻的色彩。她像是受惊的小鹿,猛地后退半步,手指紧张地绞着裙摆上的线头。我这才注意到,她的指甲盖涂着剥落的蓝色指甲油,和 doro 上周偷偷用我的甲油涂出的颜色,竟是分毫不差。她走进厨房时,脚步轻盈得不可思议,帆布鞋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仿佛她是踮着脚尖在跳舞。路过冰箱时,她的目光在 doro 画的磁贴全家福上停留了许久,那眼神里,似乎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饭桌上,doro 的讲述依旧滔滔不绝,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她手中的勺子不停地敲打着碗沿,发出 “当当” 的响声,仿佛在为自己的故事伴奏。“西西带我找到了会发光的鹅卵石!” 她激动地说,“她还能用蒲公英吹出星星!” 而对面的西西,只是小口小口地抿着鱼汤,安静得像一幅美丽的画。每当 doro 说到激动处,她就会默默地往对方碗里夹块鱼肉,动作自然流畅,仿佛这样的场景,她们已经经历了无数次。我仔细观察着她拿筷子的姿势,惊讶地发现,就连小指微翘的弧度,都和 doro 一模一样,这相似程度,让人忍不住心生疑惑。
当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时,我坚持要送西西回家。路过杂货店,doro 突然像只欢快的小兔子,冲进店里。没过多久,她又蹦蹦跳跳地跑出来,手里攥着两根草莓冰棍。她先把一根塞进我手里,又不由分说地将另一根举到西西面前。就在西西的指尖触到冰棍的瞬间,我看见了她手腕内侧那道月牙形的疤痕 —— 那位置、那形状,竟和 doro 去年不小心摔在台阶上留下的伤口,完全重合。这惊人的相似,让我心中的疑惑更甚。
走到一片开满蒲公英的花海时,西西终于停下了脚步。温柔的晚风轻轻掠过她的发梢,那些一直沉寂的铃铛,突然齐声发出清脆的轻响,宛如一曲美妙的乐章。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起了整片草地的绒絮,它们纷纷扬扬地飘向天空,仿佛是在为这神奇的一刻欢呼。“我家就在那边。” 西西轻声说道,她指向雾气氤氲的森林,声音里裹着松针的清香,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神秘的童话世界。doro 兴奋地扑进她怀里,两人发梢的铃铛声交缠在一起,形成了一段欢快的旋律,这美妙的声音,惊得躲在草丛里的萤火虫纷纷亮起小灯,像是在为她们的友谊鼓掌。
在回家的路上,doro 突然拽住我的手,眼睛紧紧盯着漫天飞舞的蒲公英,眼神中充满了向往和神秘。“人知道吗?” 她轻声说,呼出的热气扑在我手背上,带着糖醋排骨的甜香,“西西的铃铛能听懂花儿说话。” 我望着她发梢晃动的银色小环,心中满是疑惑和惊奇。这时,远处的树林隐隐传来零星的铃铛声,宛如一首悠扬的夜曲。我再仔细一看,突然发现 doro 今天扎辫子用的蓝色头绳,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和西西同款的粉色,这悄然的变化,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