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沈亦一夜未眠。
窗外的天色由墨染转为鱼肚白,他才从沙发上站起身。
有些事,终究要去面对。
有些责任,也必须担起来。
上午,海城叶家庄园。
这里与其说是一座家宅,不如说是一座戒备森严的商业堡垒,每一个角落都透着秩序与规则。
客厅里,叶灵霜亲自为爷爷和沈亦沏茶,她今天没有戴那副标志性的金丝眼镜,一身得体的职业套裙,将她高挑丰满的身材勾勒得恰到好处,眉宇间少了几分商界女王的锐气,多了几分孙女的乖巧。
叶家老爷子,这位在海城商界呼风唤雨数十年的老人,正襟危坐,手里摩挲着一个紫砂壶,静静地听着。
沈亦的讲述不快,但字字清晰,从倭国皇影集团的根底,到他此行的目的,毫不隐瞒。
他没有提修炼界的恩怨,只讲了世俗层面的利害。
“你的意思是,要把他们在全球的商业布局,连根拔起?”叶老爷子突然出声打断,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压力。
“是。”沈亦没有回避他的目光。
“只凭你一个人?”
“不只我一个。”
叶灵霜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她知道,爷爷这是在考量风险。这不是街头斗殴,这是足以引发国际商业地震的大事。
叶老爷子沉默了,手指在紫砂壶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声响,整个客厅只剩下这单调的声音。
“哈哈哈……”
老人忽然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手中的紫砂壶在红木茶几上重重一顿。
“好!好一个连根拔起!”
他看向沈亦,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好小子,老子没看错你。灵霜,学着点,这才是魄力!”
叶灵霜脸上微微一红,小声嘟囔:“爷爷,这是两码事……”
“屁的两码事!”老爷子瞪了她一眼,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起身,走进内堂。
片刻后,他拿着一个古朴的檀木盒子走了出来,将其推到沈亦面前。
“打打杀杀的事情老夫帮不上忙,但钱和人脉,叶家不缺。”
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枚幽蓝色的令牌,触手冰凉,上面刻着繁复的古代海兽图纹,隐隐有流光在其上运转。
“这是‘海神令’。”叶老爷子沉声解释,“凭此令,可以调动叶家在全球范围内所有的灰色产业和秘密渠道,无论你需要的是情报、物资还是人手撤离的路线,它都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它不是武器,但有时候,比武器更有用。”
沈亦拿起那枚令牌,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一种奇特的能量波动。这东西,不仅仅是权力的象征。
“爷爷……”叶灵霜的眼眶微微泛红。这枚令牌的意义,她比谁都清楚,这是叶家真正的底牌,是爷爷一手建立的地下王国。
“妇人之仁。”叶老爷子摆了摆手,神情严肃,“此去倭国,不只是江湖恩怨,你们动的是别人的国本,要万分小心。活着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沈亦郑重地将海神令收起。
“我保证。”
……
下午,炎家老宅。
与叶家的现代堡垒不同,这里古朴厚重,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干燥的灼热感。
炎溪换回了她的宫装,跟在沈亦身边,少了平日的霸道,多了几分回家的雀跃。
炎家老爷子身材魁梧,须发皆张,即便穿着一身宽松的唐装,也掩盖不住那股军旅出身的铁血煞气。他听完沈亦的计划,没有笑,也没有多问,只是蒲扇般的大手猛地一拍大腿,震得桌上的茶杯盖子都跳了一下。
“干他娘的!有老子当年的风范!”
他的声音洪亮如钟,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早就看那帮倭国矮子不顺眼了!什么皇影集团,不过是藏在阴沟里的老鼠!就该一脚踩死!你小子,对老子胃口!”
他看向自己的孙女,又看看沈亦,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满意。
“丫头,这次你的坚持是对的,眼光没瞎。”
炎溪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炎老爷子同样没有多言,转身从墙上挂着的一把古刀下,取下一个同样古老的皮囊。他将皮囊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件东西。
那是一片巴掌大小的赤色鳞片,上面流转着岩浆般的暗红光华,一拿出来,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骤然升高。
“赤炎龙鳞。”炎老爷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豪,“是我早年在一处秘境所得,可抵挡灵王境巅峰的全力一击。要是灌注火系本源之力,还能激发出一次‘龙炎护罩’,攻防一体。”
他把鳞片塞到沈亦手里,触感滚烫。
“丫头的修为虽然突破了,但性子还是太烈,容易吃亏。你拿着这个,关键时刻,能保你们两个的命。”
沈亦能感觉到那鳞片中蕴含的恐怖火系能量,这绝对是世间罕有的宝物。
他没有推辞,因为他感受到了两位老人寄予的,是超越了儿女情长的家国大义和沉甸甸的期许。
当晚,四海皇天阁。
海城之巅,最顶级的私人会所。
叶、炎两家的老爷子,竟破天荒地联手在此设宴,为沈亦一人践行。
餐桌上,叶灵霜和炎溪分坐沈亦两侧,气氛微妙。
“听说炎家最近在南美洲的矿产生意,被本地势力卡住了?”叶灵霜端着红酒杯,似是无意地开口。
炎溪哼了一声:“不劳叶总费心,几只地头蛇而已,我爷爷派人去谈过了。”
“是谈过了,还是打过了?”
“能动手解决的事,为什么要谈?”炎溪反问。
两位老爷子对视一眼,权当没听见,自顾自地开始拼酒。
“老炎,你那孙女还是这么一股火药味。”叶老爷子抿了一口茅台。
“总比你家那个满肚子算盘的好。”炎老爷子灌下一大口,脸不红气不喘。
酒过三巡。
叶老爷子放下酒杯,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悠悠开口:“沈亦,记住,猛虎下山,一击必中。若不能一击致命,就要懂得如何悄然退回深山,等待下一次机会。”
炎老爷子则哼了一声,满饮杯中烈酒,酒杯重重磕在桌上。
“屁的机会!放手去干!打出我龙国的威风!出了事,老子给你兜着!”
一个深谋远虑,一个铁血霸道。
两种截然不同的嘱托,却都指向同一个核心。
沈亦站起身,端起酒杯,对着两位老人,深深一躬。
“叶老,炎老,小子明白了。”
杯中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