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子打电话的时候，龙浩正盯着空气发呆呢。
“喂？”他抓起电话，说话声音有点哑，从郑勇住院后，他就没睡好觉，眼睛都充血了。
“大哥！大哥！”嘎子的嗓门大得刺耳，“大勇醒了！郑勇醒过来啦！”
龙浩握着电话，整个人都愣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大哥？你听着没有啊？大勇醒啦！”嘎子又喊。
龙浩把电话换到左手，深深吸了一口气，“真的？你没骗我吧？枪打到脑袋上，人居然醒过来啦？”
“哎呀，我敢骗你嘛！他刚醒过来呀，还问我要罐头吃呢！连大夫都说啦，这简直就是奇迹。你快来吧，大勇念叨你呢。”
“我马上就到啊！”龙浩说完这句话，手忙脚乱地挂断电话。
他抓起搭在椅背上外套，往门外冲出去。
赖四看见龙浩着急忙慌跑出来，一脸担忧地问道：“龙啊，又咋滴啦？”
“大勇醒啦！”龙浩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眼睛里一下子有了光，“走，咱们赶紧去医院啊！”
两个人急匆匆跑到车停，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这一路上，龙浩一句话都没说，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会儿是郑勇躺在重症监护室的样子，脸色白得像纸，浑身插满管子；一会儿又想起嘎子说“还问我要罐头吃”，这两种画面在脑子里打架。
轿车在医院门口还没停稳，龙浩便推门跳了下去。
到了病房门口，一股消毒水味道扑面而来。
他推开门走进去，看见郑勇那张苍白的脸，嘴唇都干裂起皮了，眼睛下面，是淡淡的黑眼圈，但那双眼睛还算清亮有神。
郑勇看见龙浩咧嘴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
“哥！”
龙浩看了足足有几分钟，才慢慢走过去，他走到床边把手放在郑勇肩膀上，直到感觉实实在在的温度，才相信这不是做梦。
“大勇啊，”龙浩开口说话，声音颤得厉害，“你可把哥给吓坏了。”
他说完这句话，眼圈一下子红了，赶紧别过脸去，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
郑勇笑得憨憨的：“哥，我没事呀，你害啥怕呢，我命硬着呢，过几天就出院啦。”
“那可不行啊，”龙浩转过脸，已经控制好情绪，只是眼角还有点湿，“你得听话啊，大夫让你出院，你才能出院，别自己瞎做主啊。”
郑勇挖了一大勺桃罐头，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躺了好几天啦，嘴里没味呀，哥，等我出院啦，咱俩去涮羊肉呗，我能吃五斤肉。”
“吃，管够你吃。”龙浩笑了，是真心的笑，笑得眼睛都弯起来。
他坐在床边仔细打量郑勇，对方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把罐头往旁边挪了挪：“哥，你别老看我呀，我脸上有花咋滴啊？”
“我是不敢相信呀……”
郑勇看见龙浩的两只手，全都缠着纱布，他放下罐头，脸上的表情从轻松变得愤怒，“哥，你咋滴啦？你这是跟谁打架啦？我他妈弄死他！”
赖四听见郑勇的话，赶紧接过话茬：“大勇啊，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浩哥啊，他是因为担心你，才拿柜子撒气呢，自己跟自己练罗汉拳来着。”
郑勇愣愣地看着龙浩，脸上的凶光慢慢褪去，换成了困惑表情：“哥，你啥时候练武术去啦？等我出院跟你一起锻炼去啊。”
他这话说得一本正经，在配上那张憨厚的脸，把屋子里的几个人逗乐啦。
嘎子捂着嘴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龙浩心里咯噔一下，郑勇的反应不对劲呀，怎么说这么幼稚的话呢。
他看向嘎子，用眼神询问他。
嘎子凑到龙浩耳边，压低声音说：“医生说了，他刚醒过来，脑袋有点……有点迟钝，得恢复几天才能缓过来。子弹打中脑袋，能活下来就是奇迹啦，有点后遗症是正常情况啊。”
龙浩点点头，看着郑勇又重新端起罐头，大口大口地吃起来，那样子像个饿坏的孩子。
“大哥呀，”嘎子这次声音大了点，带着一点讨好的笑容，“我又没钱啦，给我扔点生活费吧。”
龙浩的注意力被拉回来，瞪了嘎子一眼：“啥？你又没钱啦？我前天刚给你一千块钱，你他妈都花哪去啦？赚钱多不容易呀，你知道吗？”
“唉呀，我咋不知道呢，每次管你要钱，你都得教训我几句，我多不容易吧！我得在医院里陪床，吃不好睡不好的，还得跑腿买东西……”
“操！小逼崽子，皮痒痒了是吧……”龙浩笑骂着，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钱，数都没数递了过去，“省着点花啊，一会给大勇买点好吃的。他爱吃肉，这几天都瘦了，在给他买点营养品，炖个鸡汤啥的。”
嘎子接过钱，眼睛一亮：“得嘞！保证把大勇喂得白白胖胖的！”
几个人正说着话，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女护士走进来。
这个护士，二十出头的样子，个子高挑，皮肤白净，头发在脑后盘成发髻，戴着护士帽。
嘎子一看见她，整个人都精神了，他站直身子，脸上露出自以为很帅的笑容。
不等护士开口，他上前一步，贱特特地说道：“护士呀，你可得轻点给我哥们打针啊，他晕针呢。”
郑勇在旁边听得一愣：“我啥时候晕针了？”
嘎子回头瞪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他闭嘴。
护士没理嘎子的殷勤，从药盘里拿起针管，走到床边，声音虽然温和，但却没什么温度：“你放心吧，我打针是很专业的，就像被蚊子叮了一口，蚊子都没我专业呢。”
这话把郑勇逗乐了，他憨憨地笑了起来：“护士同志啊，你这比喻挺有意思呀。”
嘎子又凑过来，挡在护士和郑勇之间：“你可拉倒吧，蚊子叮我勇哥，都得排队等着呢。你这动动手，就得让我大哥流点血，你比蚊子还可怕。”
护士终于看了嘎子一眼，眼神里有点不耐烦：“这位同志，请你让一下，我要给病人打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