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三缺回到六道博物馆，刚进门，星辰那带着调侃意味的念头就在他识海中炸开。
“主人，你这哪是去谈判，分明是趁火打劫，不过……我喜欢！”
殷三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没有回应，径直走向办公室。
蒲团上，一道小小的身影动了。
原本正跟着妲己有模有样吐纳的殷灵儿，在看到他的瞬间，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骤然迸发出惊人的光亮。
她像一颗脱离了引力束缚的小小星辰，瞬间扑了过来。
没有言语，只是用尽全力拉住殷三缺的手，小脸上满是那种失而复得的安心。
那副模样，仿佛他只要再晚回来一秒，整个世界都会崩塌。
一阵香风拂过。
妲己已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边，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在他身上打了个转，柔软的指尖拂过他的衣领，理平了上面一丝不存在的褶皱。
她的动作自然而亲昵。
“灵儿天赋很好，已经能初步收束体内的鬼力，不再无意识地外泄了。”
她的声音酥麻入骨，指尖并非拂过衣领，而是若有若无地划过他的喉结。
指尖的微凉与她话语的温热形成鲜明对比，充满了妖狐式的挑逗。
殷三缺俯身，掌心落在妹妹的发顶，感受着那份冰凉却无比真实的触感，随即从储物戒指里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堆包装精美的零食。
“我们灵儿真棒。”
这些花花绿绿的糖果和点心，曾是她世界的全部。
灵儿欢喜地接过，迫不及待地撕开一包巧克力，用白嫩的指尖捻起一颗，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
她期待着那份熟悉的、能融化一切的香甜。
然而，没有。
那颗巧克力在她口中融化，但传来的并非记忆中的香甜丝滑。
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泥土与腐朽气息的蜡质感。
更可怕的是，从那“食物”中，她不仅感受不到任何能量，反而觉得自己的身体本能地在排斥它。
仿佛那不是糖果，而是一块毫无生机的顽石。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活人被迫去咀嚼一捧坟土。
她的小脸瞬间皱成一团，小嘴一张，“呸”的一声，将那颗曾是至宝的巧克力吐了出来。
“哥，这个坏掉了，不好吃。”
她不信邪，又拿起一块草莓小蛋糕，伸出粉嫩的小舌头，极其珍重地舔了一下。
下一秒，她整张小脸都垮了。
那曾让她幸福得眯起眼睛的味道，此刻只剩下一种让她胃里翻腾的酸腐感。
她茫然地看着满手的“垃圾”，又抬头看看哥哥，大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水汽，写满了无法理解的委屈。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最喜欢的东西，都背叛了自己？
妲己无声地依偎在殷三缺身旁，红唇凑到他耳边，吐出的气息带着一丝异样的魅惑。
“主人，灵儿如今是怨灵与僵尸的融合体，已非凡躯。”
“人间烟火对她而言，与泥土草木无异，食之无味。”
她的声音很轻，却陈述着一个冷酷的现实。
“真正能让她感到愉悦，对她修行大有裨益的，只有一样东西。”
“血食。”
血食！
这两个字仿佛两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灵儿的心上。
灵儿的小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她拼命摇头，抓着哥哥衣角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我不要……我不要吃那些……”
她虽然懵懂，却本能地知道“血食”意味着什么。
那是故事里，怪物才会吃的东西。
妲己看着灵儿那副激烈抗拒的模样，非但没有同情
反而慵懒地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凤眼中满是看透世情的了然。
“小灵儿，别怕。你如今已非凡人，为何还要用凡人的规矩束缚自己？
牛羊食草，虎狼食肉，皆是天道。
于你而言，那些蕴含着生命精气的‘血食’，才是这世间最甘美的果实。
你现在抗拒，只是因为你还没尝过真正能让你灵魂都为之欢愉的‘琼浆玉液’。”
“等你闻到了，你的身体，会比你的脑子诚实一百倍。”
殷三缺没有理会妲己的调笑，只是将瑟瑟发抖的妹妹更紧地搂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冰冷的身体。
他没有责怪妲己的直白。
因为，这就是现实。
弱肉强食，本就是天地间的规则，与人吃猪牛羊，并无本质不同。
……
安抚好灵儿睡下。
殷三缺轻手轻脚地为灵儿盖好被子，在床边静静坐了许久，直到妹妹的呼吸变得平稳悠长。
他脸上的温柔与痛惜才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彻入骨的森然。
他站起身，走出房间，对早已等候在外的妲己等人说道：
“血食之事不急，随灵儿自己喜欢，反正灵儿现在不吃也不会影响身子。”
妲己轻笑道：“主人可真是疼爱灵儿呢。”
随后，他将这次镇夜司之行，以及从李振国那里得到的所有情报，同步给了妲己和曜日、星辰。
巨大的京城三维立体地图，在办公室中央缓缓展开，光影流转。
妲己整个人几乎都挂在了他身上，玉指在地图上几个闪烁的光点间划过，开始分析：
“京城异人界，明面上镇夜司一家独大，但这个‘大’，水分很多。”
“镇夜司本身，就是国家强行捏合各大异人宗门与家族组建的联合部门，内部派系林立，各有各的算盘。”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游离在外的散修，以及……我们这些非人存在。”
殷三缺的指尖划过地图，最终停在几股盘踞在灰色地带，颇有影响力的势力之上。
这些势力，专靠贩卖情报为生。
“要对付暗月会，不能只靠镇夜司给的情报。”
“我需要自己的眼睛，无数双能遍布这座城市所有阴影角落的眼睛，将一切风吹草动，实时传达到我这里。”
妲己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想，发出低低的、令人骨头发酥的笑声。
“主人，自古以来，消息最灵通的，从来不是那些道貌岸然的名门正派。”
“反而是那些被视作下三滥的妖物和鬼物。”
“他们无处不在，又最容易被忽视，能看到、听到许多人类永远无法触及的秘密。”
殷三缺眼神一亮。
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我可以用殷家留下的资金，收买一些异人作为外围耳目。”
他随即又皱起眉。
“只是，异人大多心高气傲，金钱对他们的吸引力，恐怕有限。”
“咯咯咯……”
妲己笑得花枝乱颤，整个柔软的身体都贴了上来，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声音里充满了绝对的自信与致命的诱惑。
“主人放心。”
妲己笑得花枝乱颤，整个柔软的身体都贴了上来，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凡人也好，异人也罢，皆有七情六欲。金钱能买来忠诚，美色能撬开嘴巴。
而我，恰好能给予他们最想要，却又永远得不到的幻梦。
对付男人，我有的是办法。
至于那些不为所动的女人……”
她红唇微启，眼波流转间闪过一丝危险的幽光。
“那就让她们尝尝，什么是真正的‘嫉妒’与‘恐惧’。”
殷三缺侧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绝美脸庞，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话语中那份掌控一切的把握。
他清楚，妲己的魅惑之术，对这世间九成九的雄性生物，都是无法抗拒的降维打击。
有她出马，这张情报大网，铺开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此时。
那只加密通讯器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一条信息弹出。
【馆主阁下，您需要的第一批资源，已通过特殊渠道送达博物馆入口处的庭院。请查收。】
殷三缺眼神一振。
李振国的效率，比他想象的还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