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在凌晨的香港街道上平稳行驶，将九龙城寨的混乱与危险远远抛在身后。林浩宇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但大脑却在飞速运转。系统界面上，与“灯塔”会面的倒计时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心头。
「主线任务‘远东风暴’分支抉择倒计时：5小时13分42秒……」
他需要尽快安置影狐。直接返回酒店过于危险，76号和“烛龙”的人可能都在守株待兔。他想到了一个人——他在香港地下世界准备的另一张牌，一个欠他一条命的黑市医生，阿鬼。
“去西环，德辅道西，‘康宁诊所’。”林浩宇对司机，也就是麦克雷恩的助手说道。助手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没有多问，默默改变了方向。
「目标：影狐。生命体征监测：心率110次\/分，血压90\/55mmhg。状况仍危重，需立即手术。」
康宁诊所表面上是家正规的私人诊所，地下却经营着为各路亡命之徒处理枪伤刀伤的生意。林浩宇背着影狐敲开诊所后门时，穿着白大褂、睡眼惺忪的阿鬼看到是他，以及他背上血淋淋的人，瞬间清醒。
“宇哥？！快进来！”阿鬼连忙将他们让进地下室手术间。这里设备虽然比不上大医院，但胜在隐蔽和高效。
“取出子弹，保住他的命，不要留下记录。”林浩宇言简意赅，将一叠港币放在器械台上，“事后，送他去这个地址。”他写下了一个麦克雷恩提供的安全屋位置。
“明白！”阿鬼看到钞票，眼神一亮，立刻戴上手套，开始准备手术。
林浩宇看着影狐被麻醉，手术刀划开皮肉，他转身离开了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地下室。他不能在这里久留。此刻是凌晨五点多，距离与“灯塔”的最终会面，还有不到四小时。
他需要理清思路，做出那个关乎生死和道路的抉择。
他找了一家通宵营业的冰室，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点了一杯浓茶和一份菠萝包。热茶的蒸汽氤氲了他的面容。他调出系统界面，开始冷静分析。
选项一：接受“烛龙”提议。
· 优势： 能够直接切入“烛龙”组织核心，最快速度获取“诺亚方舟”计划的全貌，甚至可能接触到基因武器的终极秘密。能够利用“烛龙”的资源，更有效地对付高斌等明面上的敌人。暂时保障自身和影狐、甚至可能牵连到的蓝胭脂的安全。
· 劣势： 彻底踏入黑暗，与魔鬼同行。身份可能从多面间谍滑向真正的叛变，尤其可能触及他内心深处“沉睡的延安情报员”的底线。将受到“烛龙”的严密控制，失去自主性，一旦失去利用价值，下场必然凄惨。
选项二：拒绝“烛龙”提议。
· 优势： 保持政治立场和个人信念的“纯洁性”，无需承受良心谴责。可以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和方式与各方周旋。
· 劣势： 立刻成为“烛龙”必除之而后快的目标，将面对这个跨国阴影势力的全力追杀，生存几率急剧下降。获取“诺亚方舟”核心情报的难度将呈几何级数增加。可能连累所有与他有关的人。
「系统推演分析：基于现有情报与实力对比，选项一生存几率为37%，选项二生存几率为8.5%。」
「提示：可考虑‘策略性接受’，即表面合作，暗中收集证据，伺机反击。」
策略性接受……这无疑是在走钢丝。需要极高的演技、心理素质和布局能力，一旦被“烛龙”识破，后果比直接拒绝更惨。
就在这时，他的系统通讯模块接收到一段来自上海、经过多重加密和延迟转发的微弱信号。是蓝胭脂！
信号极其简短，只有三个词，却让林浩宇的心猛地一沉：
「家危，速断。」
家，指的是他们在上海经营的秘密情报网络，甚至可能包括蓝家本身。危，说明高斌或者“烛龙”在上海的行动已经升级，可能正在收网。速断，是蓝胭脂在提醒他，必须尽快做出决定，并且这个决定将直接影响上海的局势。
「紧急情报：‘清道夫’协议第二阶段已启动，高斌联合宪兵队，正对已知的军统及可疑抗日据点进行大规模清洗。」
「关联分析：此行动可能与影狐获取的名单泄露有关，旨在清除‘烛龙’渗透的知情者或潜在威胁。」
内外交困。上海的危机迫使他必须选择一个能够最快产生影响的方案。接受“烛龙”的提议，或许能借助“烛龙”的力量，暂时稳住甚至扭转上海的危局？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窗外的天色渐渐泛起鱼肚白。冰室的收音机里开始播放早间新闻，报道着无关痛痒的市井消息，与这暗流汹涌的谍战世界形成鲜明对比。
林浩宇喝掉最后一口已经凉透的茶，眼中最后一丝犹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决断。他站起身，付了账，走入即将苏醒的香港街道。
他决定，走那根最危险的钢丝。
晚上七点五十分，莲香楼。
依旧是人声鼎沸，茶香四溢。林浩宇再次坐在了靠窗的老位置，比约定时间早了十分钟。他需要这点时间来观察，来调整自己的状态，将自己彻底代入一个新的角色——一个野心勃勃、渴望更大舞台的投机者。
七点五十九分，“灯塔”准时出现，依旧是一身得体的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审视。
“陈先生，很准时。”
“我一向重视机会。”林浩宇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贪婪与谨慎。
“那么，你的答案？” “灯塔”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
林浩宇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语气坚定：“我加入。但我有几个条件。”
“哦？” “灯塔”似乎并不意外，示意他说下去。
“第一，我在上海的人，必须得到安全保障。我知道‘清道夫’正在行动，我要他们立刻停止对‘蓝家’及相关人员的针对。”
“第二，我需要一定的自主权，而不是完全听命行事的小卒。”
“第三，我需要看到‘诺亚方舟’计划的真正价值，而不是空头许诺。”
「行为模拟启动：微表情控制、语气调制、心理暗示…目标：营造‘有价值的野心家’形象。」
“灯塔”静静地听着，手指在茶杯边缘轻轻摩挲。“很合理的要求。”他缓缓道，“第一点，可以部分满足。‘蓝家’我们可以暂时不动，但其他清理，是必要的‘消毒’，无法停止。第二点，取决于你的能力和忠诚。至于第三点……”
他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今晚，你就可以看到‘价值’的一部分。”
他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推到林浩宇面前。“这是给你的第一个任务，也是你的‘投名状’。”
林浩宇拿起信封，没有立刻打开。“任务？”
“没错。” “灯塔”的目光变得锐利，“名单和胶片，你应该已经看过了。里面有一个叫‘罗舜臣’的香港富商，他是我们重要的资金渠道之一。但最近，他有些不听话，甚至试图截留款项，与英国人眉来眼去。”
林浩宇心中一震，影狐拼死带回的名单这么快就被利用了！
“你的任务是，” “灯塔”的声音冰冷，“让他‘意外’消失。做得干净利落，让所有人都知道，背叛‘烛龙’的下场。这也是向组织证明你能力与决心的最好方式。”
「触发强制性任务：‘清理门户’」
「任务目标：于48小时内，处决目标人物罗舜臣，并制造意外现场。」
「任务奖励：‘烛龙’信任度显着提升，获得接触‘诺亚方舟’下一阶段情报的资格。」
「失败惩罚：身份暴露，遭遇‘烛龙’清除。」
杀人。而且是处决一个可能只是试图自保的商人。
林浩宇感到胃里一阵翻涌，但他脸上没有任何异样，甚至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没问题。我喜欢干脆的任务。”
“很好。” “灯塔”满意地点点头，“资料都在里面。完成后，用印章在《星岛日报》分类广告栏刊登一则寻狗启示，我们会联系你。”
说完，“灯塔”再次如同上次一样，从容离去。
林浩宇独自坐在原地，手中的信封重若千钧。他缓缓打开，里面是罗舜臣的详细资料、生活习惯、家庭住址、常去场所的照片，以及——一张他搂着年轻貌美妻子和可爱女儿的全家福。
照片上，罗舜臣笑容温和，他的女儿看起来不过五六岁年纪，天真烂漫。
「道德冲突检测…心理压力指数升高…」
「警告：此任务将直接导致目标死亡，并可能引发一系列连锁后果。」
系统的警告在他脑海中回响。这是他选择这条道路必须付出的代价吗？用无辜者的鲜血，来染红自己的晋升之阶？
他拿起那张全家福，指尖微微颤抖。他可以拒绝执行，但那意味着之前所有的伪装前功尽弃，意味着立刻与“烛龙”决裂，意味着上海方面可能面临更疯狂的报复。
他也可以执行，那么从扣动扳机的那一刻起，他的一部分人性，也将随之死去。
冰室的抉择是战略，而此刻的抉择，是灵魂的煎熬。
窗外，香港的夜生活刚刚开始，霓虹闪烁，车水马龙，一片繁华盛景。而林浩宇坐在茶楼喧嚣的角落里，却仿佛置身于极寒的冰窟，手中的照片，滚烫得灼人。
他慢慢将照片和资料收回信封，动作僵硬。他站起身，离开了莲香楼。
夜色中，他的背影挺直，却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他知道自己必须走下去，无论前方是更深的地狱，还是仅存的一线曙光。为了活下去，为了揭开真相，为了那些他必须守护的人和信念。
他需要找一个地方，仔细规划这次“处决”。或许，他可以在绝境中，寻找一个两全的，或者说，能将伤害降到最低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