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响。
子弹精准命中后脑的晶体。那个改造人倒下，但后面的立刻补位，速度丝毫不减。
“晶体不是致命弱点，”赵叔迅速装填，“至少对某些型号不是。”
石峰环顾四周。他们现在身处裂谷集市的废弃工业区，到处是倒塌的厂房和锈蚀的管道。这里地形复杂，或许……
“分头行动。”他做出决定，“赵叔，你带周明和吴莎向东，穿过那个旧仓库区，然后向北绕回辐射污染区边缘。王铁柱、张澜，你们跟我向西，引开大部分追兵。”
“队长，那太危险了——”周明想反对。
“这是命令。”石峰打断他，“我们需要有人把情报带回聚居地。那些改造人的制造技术、能量塔的用途、还有节点b被污染的程度——这些信息比我们的命更重要。”
赵叔深深看了石峰一眼，然后点头。“小心。”
两队人分道扬镳。正如石峰所料，大部分改造人追向了他们这一组——可能因为他们的能量信号更强，或者因为领头的收割者单位判断他们威胁更大。
石峰带着两人在废墟中穿行，利用地形设置简单的绊索陷阱，用震荡手雷制造假象，尽可能拖延时间。但改造人的追击有条不紊，像是在执行某种既定的围猎程序。
“前方没路了！”王铁柱突然喊道。
他们跑进了一个死胡同——三面都是高耸的废弃储油罐，唯一的入口已经被追兵堵住。
石峰迅速评估形势。储油罐是空的，但内壁可能有残留的易燃物质。如果能引爆……
“上罐顶！”他指着最近的储油罐侧面的检修梯。
三人爬上去。罐顶平坦，视野开阔，但也意味着无处可躲。改造人已经涌入胡同，围在罐下，数量至少二十。
领头的收割者抬起头，光滑的面部朝向罐顶。它没有立刻攻击，而是发出一种低沉的、多频率叠加的声音——不是语言，而是一种精神冲击的载体。
石峰感到头痛欲裂，眼前开始出现幻象:铁砧防御墙崩塌，陈岩倒在血泊中，李曜的机甲残骸在荒野中燃烧……
“不要听！”他吼道，但声音在精神冲击面前微弱无力。
王铁柱和张澜已经跪倒在地，双手抱头，表情痛苦。
就在这时，石峰怀中的便携解码器突然发出强烈的嗡鸣。
是吴莎之前设置的自动程序——当检测到高强度精神攻击时，解码器会尝试解析攻击频率并生成反制信号。
但解码器没有足够的能量……
除非……
石峰看向罐下的改造人。它们胸口都有能量核心，而且，似乎通过某种方式互相连接，共享能量。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他脑海中成形。
“王铁柱！把你所有的能量手雷给我！”
“队长？”
“快！”
王铁柱将战术包抛过来。里面有四颗高爆能量手雷，原本是用于攻坚的重型装备。
石峰快速调整手雷的起爆模式，从冲击爆破改为定向能量释放。然后，他将解码器的输出接口，用一根应急线缆，直接连接到一颗手雷的能量核心上。
“你们俩，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他吼道。
然后，他将四颗手雷全部拉开保险，但握在手中没有立刻抛出——他在等。
等精神冲击达到峰值。
等所有改造人的能量网络同步率达到最高。
等那个收割者准备发动致命一击的瞬间。
就是现在！
石峰将四颗手雷全部扔向罐下的不同方位，同时，激活解码器的最大功率输出。
解码器抽取了手雷的能量核心，将其转化为一道高频的、纯粹的数据流脉冲——不是攻击，而是一个“指令”。
一个基于节点b扫描数据反向推导出的指令。
“停止一切活动，执行系统自检。”
指令通过能量网络，瞬间传播到所有改造人。
它们同时僵住了。
动作停止，眼中的红光熄灭，就像突然断电的机器。
连那个收割者也停顿了一秒——虽然只有一秒，但足够了。
石峰从罐顶跃下，动力装甲全力运转，落地时地面龟裂。他冲向收割者，高频振动匕首刺向它胸口的暗红色晶体。
收割者反应过来，手臂抬起格挡。匕首与黑色甲壳碰撞，爆出刺眼的火花。甲壳硬度超乎想象，匕首只能留下浅浅的划痕。
但石峰的目标不是刺穿。
他将匕首的振动频率调到最高，然后用力压在甲壳表面。高频振动通过甲壳传导，干扰了内部能量流动。收割者胸口的晶体闪烁起来，光芒变得不稳定。
“张澜！王铁柱！现在！”
罐顶上的两人强忍着头疼，举起能量步枪，瞄准收割者的头部和关节连接处。
齐射。
能量光束击中目标。收割者的头部被烧灼出焦痕，关节处的防护较弱，被熔穿。它后退一步，动作出现明显的迟滞。
石峰抓住机会，将最后一颗震荡手雷塞进它胸甲的一道裂缝中。
后跳。
爆炸。
黑色甲壳从内部被撕裂，暗红色的能量喷涌而出。收割者跪倒在地，胸口的晶体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但它还没有死。
它抬起头，光滑的面部第一次“裂开”——不是物理上的裂开，而是表面的光学伪装失效，露出了下方的结构。
那是一张人类的脸。
一个中年男人的脸，眼睛闭着，表情平静得像在沉睡。但额头的位置，镶嵌着那颗暗红色晶体。
石峰认出了那张脸。
从铁砧的旧档案里，从遗民工程师协会的口述历史里。
那是陈启明。遗民工程师协会的创始人之一，凯尔文博士的老朋友，十七年前在边境哨站陷落后失踪的人。
原来他没有死。
他只是……被改造了。
收割者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一串微弱但清晰的人类语言:
“告诉……凯尔文……协议……完成……”
然后，晶体彻底碎裂。那张脸迅速干枯、灰化，最终化为尘埃。
周围的改造人全部倒下，彻底失去活动能力。
石峰站在原地，喘息着，盯着那堆灰烬。
协议？什么协议？
陈启明和凯尔文之间，到底约定了什么？
而就在这时，他怀中的解码器突然自动激活，屏幕上跳出一行信息:
“来自:未知源”
“内容:节点c已稳定，混沌遏制场建立成功。新指令:所有秩序单位，向铁砧集结。最终防御协议，启动。”
信息的发送者标识，是一个简单的符号:一颗蓝色的星，被灰色的环所环绕。
那是李曜在离开前，留给他们的紧急联络代码。
但代码后面，多了一个陌生的后缀:
“——星尘守望者(混沌平衡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