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雾隐泽出来时,暮色已漫过芦苇荡,天边悬着轮半弯的月亮,清辉落在水面,像铺了层碎银。吴不凡的玉琮突然泛起柔光,六色光纹里浮出缕银线,顺着月光的方向延伸——那是守星树的星陨灵力在指引,比往日更急切些。
“这月光有点不一样。”雪瑶抬手接住片飘落的苇叶,叶面上的露珠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色,“带着股……很干净的灵力。”她的合灵剑在鞘中轻颤,冰珠剑穗折射出的月光,竟在掌心凝成朵半开的冰花,花瓣上的纹路与月相惊人地吻合。
柳媚的金斑藤突然往空中窜,藤尖卷住缕月光,那月光竟像有实质般,在藤叶上凝成条银色的细线。“藤藤说,前面有‘月精’!”她仰头时,发间玉簪的珍珠正对着月亮,珍珠里的灵狐虚影突然活了过来,从簪头跳出来,化作只巴掌大的白狐,蹲在她肩头舔着爪子,尾巴尖的朱砂在月光下亮得像点胭脂。
“月精?”雷刚挠了挠头,把石斧往背上挪了挪,“俺娘说过,月亮圆的时候,山里会有发光的兔子,难道是那玩意儿?”他脚下的地灵印突然发烫,低头一看,泥土里钻出些银色的草茎,茎上顶着星星点点的白花,正是古籍里提过的“月见草”,只在月光充足处生长。
苏逸的共鸣笛此刻泛着玉色的光,他放到唇边试吹了个音,笛音刚落,周围的芦苇突然往两侧分开,露出条被月光照亮的小径,径旁的月见草纷纷开花,花瓣层层舒展,像无数只捧着月光的小手。“不是兔子,”他望着小径尽头的光晕,“是‘月窟’——传说中月亮的碎片落在凡间形成的洞穴,里面藏着能净化灵力的‘月髓’。”
白狐突然从柳媚肩头跳下,顺着小径往前跑,尾巴扫过月见草,草叶上的月光便凝成串银铃,叮叮当当地跟着响。柳媚的金斑藤立刻追上去,藤叶上的星纹与银铃相和,织出片细碎的光网。“等等我们!”她笑着跟上,白狐却在小径尽头停住,对着块半掩在芦苇里的巨石弓起身子,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咽。
巨石上爬满了墨绿色的藤蔓,藤蔓间嵌着些透明的晶石,月光透过晶石照在石面上,映出个模糊的门形印记。吴不凡的玉琮贴在石面上,六色光纹顺着印记流淌,藤蔓便像活过来般,顺着光纹缓缓退开,露出扇刻着月相图的石门——初一到十五的月痕清晰可辨,此刻正指着初七的弦月,与天上的月亮完美重合。
“看来要等月亮变圆才能全开。”雪瑶的冰花在掌心转了圈,“不过初七的月痕处有道缝隙,够我们进去。”她指尖的冰花弹向缝隙,冰气瞬间在缝隙处凝成道冰梯,晶莹剔透,踩着能闻到淡淡的桂花香。
石门后的洞穴比想象中宽敞,穹顶缀满了像星星般的晶石,月光从石缝里渗进来,照亮了中央的池子——池里没有水,只有半池银白色的液体,泛着绸缎般的光泽,正是苏逸说的“月髓”。池边立着面巨大的玉镜,镜面蒙着层薄雾,隐约能照出人影,却又比寻常镜子清晰得多,连柳媚发间玉簪的珍珠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镜子……”雷刚凑过去,对着镜子挠了挠头,镜中的人影却突然抬手,递给了他块眼熟的灵脉石——正是他从雾隐泽带出来的那块。“俺的石头!”他下意识伸手去接,指尖却穿过了镜面,只捞到把月光。
镜中的人影笑了,竟和雷刚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穿着身古代的铠甲,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是‘溯洄镜’,能照见与自己灵脉相契的过往。那块石头,是你曾祖父当年守护灵脉时留下的,他说后代若能再遇灵脉,定要把石头还回去,护灵脉周全。”
雷刚愣住了,手不自觉地摸向怀里的灵脉石,石面的温度竟与镜中人影铠甲的温度般无二。“俺……俺知道该怎么做了。”他的声音有点哑,地灵印在胸口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这份跨越时光的嘱托。
雪瑶也走到镜前,镜中立刻映出位身着冰纹长袍的女子,正坐在冰玉床上擦拭柄长剑,剑穗的冰珠与雪瑶的剑穗一模一样。“你灵根里的冰魄,是我当年以心头血炼化的,”镜中人影抬头,目光温柔,“守住雾隐泽的灵脉,也算圆了我当年未能完成的愿。”雪瑶握着合灵剑的手紧了紧,冰珠剑穗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与镜中长剑的光交相辉映。
柳媚的白狐跳上镜台,镜中立刻浮现出片竹林,竹林里有位红衣女子正在抚琴,身边卧着只白狐,尾巴尖的朱砂与柳媚肩头的小家伙如出一辙。“这簪子是我给阿雪做的,”红衣女子指尖拨弦,琴音顺着镜面漫出来,“它认主,说明你和阿雪的缘分不浅,记得常带它晒太阳,灵狐的灵力遇光才旺。”白狐突然跳到镜面上,与镜中的白狐鼻尖相触,两道虚影渐渐重合,化作道红光钻进玉簪,簪头的珍珠瞬间亮得像颗小太阳。
苏逸的共鸣笛刚靠近镜面,镜中就飘出无数乐谱,最上面那张写着《月窟引》,音符旁注着行小字:“以笛音引月髓入灵,可净心魔。”他试着按谱吹奏,月髓池里的银液立刻泛起涟漪,道月光顺着笛音钻进他体内,之前在雾隐泽沾染的脉蚀虫戾气,瞬间化作股浊气从指尖散去,笛音也变得更加清透。
吴不凡最后走到镜前,镜中没有具体的人影,只有片流动的六色光海,光海里浮出行字:“万物有灵,守之非强取,护之非独据,方为长久。”玉琮突然腾空而起,与镜中的光海相融,六色光纹顺着月窟的穹顶蔓延,将所有晶石都点亮,整个洞穴亮如白昼。
月髓池里的银液开始沸腾,化作道道月光注入每个人体内——雷刚的地灵印多了层银边,雪瑶的冰珠凝结出月纹,柳媚的玉簪珍珠里多了只闭目养神的小狐,苏逸的笛身刻上了《月窟引》的乐谱,吴不凡的玉琮则染上了层柔和的月白。
“月窟的灵力在认主。”吴不凡望着镜中渐渐淡去的光海,“看来我们确实与这里有缘。”
白狐突然对着洞口方向叫了两声,众人回头,发现石门的月相图已转到初十的位置,缝隙更宽了些,洞外的月见草开得正盛,银铃般的响声里,隐约混着雾隐泽灵蚕的轻鸣,像是在呼应。
雷刚摸了摸怀里的灵脉石,突然笑了:“等出去了,俺就把石头埋回雾隐泽,让它陪着灵蚕守灵脉。”
雪瑶的冰花在掌心绽放,冰纹里嵌着细碎的月光:“月髓净化过的灵根,应该能更好地护住泽底的冰障了。”
柳媚的金斑藤缠着玉簪,珍珠里的小狐正对着月髓池晃尾巴:“藤藤说,月髓能让玉簪长出灵智,以后说不定能跟我说话呢。”
苏逸吹奏着《月窟引》,月髓池的银液随着旋律轻轻摇晃,像在为他伴舞:“这曲子……或许能帮琴仙前辈的灵识再凝实些。”
吴不凡望着身边笑意盈盈的众人,玉琮的六色光纹与月窟的月光交织成网,将每个人的灵力温柔包裹。他忽然觉得,所谓修仙,从来不是孤高清修,而是像这样,与同伴共寻奇遇,与万物结下善缘,在守护中收获成长,在传承中懂得敬畏——就像这月窟的月光,清冷却不孤冷,照亮自己,也温暖他人。
月相图还在缓缓转动,石门的缝隙越来越宽,外面的月光已经足够明亮,正顺着石缝往里涌,像在催促他们带着月髓的馈赠,继续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