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源的光比归墟任何一处都要柔和，像融化的月光淌在星尘铺就的地面上。吴不凡踩在上面，脚底传来细微的暖意，仿佛踩着片温凉的云。星辰裂空剑的剑穗垂在身前，星纹玉珠每晃一下，周围的光尘就跟着跳一下，像群被惊动的萤火虫。
“这里的灵根气息好浓。”雪瑶的承影珠悬浮在肩头，蓝光与周围的光尘相融，在她发梢缀出层细碎的银辉。她抬手抚过鬓角，指尖沾着的光尘顺着肌肤滑落，在颈间晕出朵小小的水纹花——那是水影灵根与共生源共鸣的痕迹，比在镜湖时更鲜活，连花瓣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萧羽正低头研究脚边的星草，那草叶卷着圈金边，触碰时会吐出星子般的花粉。“你看这草，”他指尖轻点草叶，花粉突然炸开，在半空拼出支迷你木箭的形状，“跟我的箭灵根简直一个性子，一点就炸。”他说着弯起眼睛笑，眼角的细纹里落进两三点光尘，像藏了颗小星星。
柳媚的藤花灵根在共生源疯长起来，青绿色的藤蔓顺着光尘的轨迹攀爬，开出的紫花层层叠叠，每片花瓣上都印着个小小的“柳”字。“它们在认亲呢。”她轻抚花瓣，指尖的温度让花朵轻轻颤动，“你看这朵，多像我药圃里最先开花的那株‘缠枝雪’。”她鬓角的银丝缠着朵小花，风吹过时，花影落在她眼角，竟让那几道岁月刻下的纹路都柔和了许多。
苏逸坐在块光尘凝结的石上，古琴横在膝间。他没拨动琴弦，琴身却自己发出清响，与周围的光尘共鸣成曲。“共生源在哼我们走过的调子。”他侧耳听着，指尖悬在弦上，“从桃花坞的晨露，到玄冰窟的寒风，都藏在这声音里。”他睫毛很长，光尘落在上面，像沾了层糖霜，眨眼时簌簌往下掉。
雷刚蹲在远处，正跟块会动的星岩较劲。那石头圆滚滚的，他推一下，它就往前滚半尺，再推一下，又往后缩一寸，活像个耍赖的孩童。“俺就不信治不了你！”他撸起袖子，古铜色的胳膊上青筋微微鼓起，兽牙吊坠的红光映在光尘里，竟让那星岩抖了抖，乖乖停在他脚边不动了。“嘿，服软了吧？”他笑得露出两排白牙，眼角的皱纹挤成道暖阳似的弧度。
吴不凡望着同伴们的身影，突然觉得共生源的光有了形状——是雪瑶发梢的银辉，是萧羽指尖的花粉，是柳媚鬓角的花瓣，是苏逸琴上的光尘，是雷刚脚边的星岩。他低头看自己掌心的金印灵根印记，那印记正泛着暖光，与周围的光尘连成片，像在呼吸。
“你们看那棵树。”雪瑶突然指向远处，众人望去，只见光尘深处立着棵奇异的树，树干是半透明的晶质，枝桠上没长叶子，却挂着无数小小的光团，每个光团里都裹着段画面——有他们在水晶宫斗暗黑余孽的场景，有在雾隐泽分食灵果的笑闹，还有在听风崖并肩看落日的剪影。
“是‘忆念树’。”柳媚轻呼出声，“古籍上说，它能照见与灵根羁绊最深的记忆。”她的藤花灵根突然往忆念树的方向疯长，缠上最粗的那根枝桠，枝桠上的光团立刻亮起，映出她年轻时在药圃救受伤幼鹿的画面，那时她还没生白发，眼里的光比此刻共生源的光还要亮。
萧羽的木箭灵根也引动了忆念树，一个光团亮起：是他在听风崖教小徒弟射箭，箭头偏了却反倒打中只偷食的山雀，师徒俩笑得直不起腰。“这小子现在都能百步穿杨了。”他摸着箭囊，声音里带着点怀念的沙哑。
雷刚的光团里，是他年轻时背着生病的老爹翻山找医的场景，石斧灵根在那时第一次觉醒，劈开了挡路的巨石。“俺爹总说，俺这力气不是用来打架的，是用来护人的。”他挠挠头，光尘落在他汗湿的脖颈上，“现在才算真懂了。”
苏逸的光团映着片桃花林，他坐在树下抚琴，旁边躺着个穿红衣的姑娘，正用树枝拨他的琴弦——那是他早逝的师妹，也是他琴音里总藏着半分怅惘的原因。“她最爱听《桃花辞》，”他指尖划过琴弦，琴音温柔得能滴出水，“今天倒让她听个够。”
雪瑶的光团里，是她初遇承影珠的那天，玄冰窟的冰棱正在融化，水珠滴在珠面上，像她此刻眼里的光。“那时才知道，水不只有冰冷，也能藏着光。”她轻声说，承影珠突然飞到忆念树上，与一个光团相融，那光团里竟映着吴不凡的父亲——当年正是他将承影珠交给雪瑶，嘱托她守护吴家门人。
吴不凡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的金印灵根轻轻颤动，忆念树最顶端的光团缓缓亮起：是他小时候，父亲把星辰裂空剑放在他手里，粗糙的手掌包裹着他的小手，在剑穗上系上第一颗星纹玉珠。“记住，剑是用来守，不是用来伤的。”父亲的声音混在光尘里，竟与共生源的共鸣声重合在一起。
“原来我们的灵根，早就在这儿结了缘。”吴不凡握紧剑柄，星纹玉珠突然发烫，竟在忆念树上催生出个新的光团——里面是他们六人此刻站在共生源的身影，光尘在他们脚下织成朵六瓣花，每一瓣都印着不同的灵根印记。
“快看！那是什么？”萧羽突然指向忆念树的根部，那里的光尘正往中间聚拢，渐渐凝成个模糊的人影。随着人影越来越清晰，众人都愣住了——那人身着青布长衫，正是云游子！
“云前辈？您不是……”雪瑶的承影珠剧烈颤动，蓝光几乎要将人影包裹。
云游子的灵识笑着摆摆手：“这只是我留在共生源的一缕残识，等你们很久了。”他抬手拂过忆念树，那些光团便如花瓣般飘落，融入众人的灵根印记里，“灵根的羁绊从不是锁链，是让你们在风雨里能找到彼此的光。”
他指向吴不凡腰间的玉琮：“暗黑残识在寂灭渊藏得深，但若六灵根同心，它便无所遁形。只是记住，净化不是毁灭，就像共生源的光，从来不是烧尽黑暗，而是照亮每处角落。”
话音刚落，云游子的灵识便化作点点光尘，融入忆念树的根系。树身突然亮起行古老的文字：“六灵归源，万法共生。”
“六灵归源……”柳媚轻声念着，藤花灵根突然开出朵六色的花，“是说我们的灵根，本就同出一源吗？”
苏逸的琴音突然变得激昂，又渐渐柔和：“管它同出哪处，只要咱们在一块儿，就没有跨不过的渊。”他的音波灵根与众人的灵根同时共鸣，共生源的光尘突然掀起层浪，将六人轻轻托离地面，在半空围成个圈。
吴不凡感觉金印灵根的力量流进萧羽的木箭灵根里，萧羽的灵力又顺着光尘传到柳媚的藤花灵根，柳媚的灵力漫过苏逸的音波灵根，苏逸的灵力裹着雷刚的石斧灵根，雷刚的灵力融进雪瑶的水影灵根，最后，雪瑶的灵力流回他体内——像条首尾相接的河，温暖又顺畅。
“这感觉……”雷刚咂咂嘴，“像喝了三坛好酒，浑身舒坦！”
雪瑶的承影珠在半空转了个圈，映出寂灭渊的方向：“看来我们准备好的。”
吴不凡望着那方向，星辰裂空剑轻轻嗡鸣，剑穗的星纹玉珠与共生源的光尘同频跳动。他知道，寂灭渊的暗黑残识再凶，也挡不住六灵根拧成的一股劲——那是桃花坞的晨露、玄冰窟的坚韧、听风崖的默契、雾隐泽的温柔、水晶宫的信任，还有共生源这捧能照见初心的光。
“走吧。”他率先落地，光尘在脚下开出朵金色的花，“让它见识见识，什么叫六灵归源。”
萧羽的木箭在箭囊里轻响，柳媚的藤花缠上他的手腕，苏逸的琴音起了个明快的调子，雷刚的石斧往地上一顿，雪瑶的承影珠飞在最前引路。六人踩着光尘铺就的路，往寂灭渊走去，身后的忆念树轻轻摇晃，枝桠上开出串新的光团，像串挂在星河间的灯笼，照着他们前行的方向。
共生源的光还在流淌，只是此刻多了几分鲜活的暖意——那是六道灵根交织的温度，是旧识新缘酿出的酒，在去往寂灭渊的路上，越酿越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