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降谷零的心猛地一沉，刹那间仿佛整个人都坠入了无底寒渊。
萩原研二脸上血色尽褪，松田阵平眼中的暴戾化为了难以置信的茫然与痛楚。
就连赤井秀一都闭上了眼睛，本就不稳的呼吸愈发沉重。
“风和！”
萩原研二再也按捺不住，急迫向前迈出一步，嗓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不是那样的！我们——”
他不是不知道君风和此时状态的异常，还有神宫八咫在不久前曾和降谷零提起过的那些实验效果……
可在真正面对青年的肯定态度时，他们却还是无法不动容。
为什么呢？
松田阵平恍惚的想。
可能是因为他们各自心里都很清楚吧，自己曾对这名青年造成的伤害有多无可挽回。
哪怕平日里再怎么粉饰太平，寻找多少理由去说服自己，在他们心底也终究多出了一道迈不过去的门槛儿。
然而，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银发青年的反应给牢牢吸引、心神震荡的刹那间——
神宫八咫不知何时藏在身后的一只手，几根手指忽而快速摆动了一下。
接收到无声指令的组织成员彼此对视一眼，立马扣下了扳机。
“砰！”
“砰！砰！”
能偷袭解决敌人的时候，他们向来不会选择一对一硬刚。
“小心！”
降谷零反应极快的怒喝与赤井秀一嘶哑的警示几乎同时响起。
众人猛然从方才的情绪冲击中回过神来，战斗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
他们的身体要比意识更快做出反应——闪避、寻找掩体、举枪还击！
“嗤！”
一枚子弹擦过松田阵平的臂侧，带起一溜血花。
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反手撂倒开出这一枪的敌人。
萩原研二则阴差阳错变成了跟卡梅隆背靠背的姿势，交叉火力压制住从甲板两边涌出的黑衣枪手。
只是眨眼功夫，场面就再度陷入激烈交火。
子弹呼啸，打在金属船舷上迸溅出刺目的火花，硝烟味愈发浓烈刺鼻，就连尖啸的寒风都没办法将其完全挥散。
在人数和火力上，组织成员稍占优势，且配合默契，攻势凌厉。
但红方这边虽惊不乱，再加上有几名身经百战的精英在，一时间双方竟堪堪打了个平手。
可再这样继续下去的话，情况只会对有所顾忌的他们不利！
早早就接到风见裕也通知的警视厅成员此刻都守在宴会厅中——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其中的宾客和无关人员。
降谷零原本也没想把普通警察牵扯进这样危险的战斗中来。
他的大脑高速运转，余光却始终锁定着被神宫八咫拉到身侧的银发青年。
不行，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降谷零甩了甩脑袋，逼着自己集中注意力。
显而易见的事实是，时间拖得越久，就越对己方不利……
必须擒贼先擒王！
于是某个无声的战术信号在几个主战力之间快速交换。
下一刻，降谷零和松田阵平带人同时从两侧佯攻，无形吸引了大半正面火力。
赤井秀一强忍剧痛，用他最擅长的射击能力联合朱蒂强势压制敌方侧翼。
而萩原研二则在将手中枪口对准前方一名组织成员时，突然趁着这一闪即逝的机会，毫无征兆的改变了弹道落点。
他瞄准了因为几人骤然加大攻势，而在某一瞬防卫陷入薄弱之中的神宫八咫！
萩原研二的思维目标极其明确——制服或至少对其造成威胁，好大幅度扰乱敌方阵脚！
这想法进行得很顺利。
萩原研二的动作快如闪电，别说是正低着头仔细梳理着君风和鬓发的目标本人了，就连他身边的几个组织成员都没来得及反应。
只一眨眼的功夫，食指扣下，子弹咆哮怒吼着自枪膛骤然射出！
然而，就在萩原研二不自觉屏住呼吸专注于这枚子弹是否能够完成使命的下一秒——
那在最初攻击赤井秀一后就陷入静立不动状态的君风和，却在骤然间动了起来！
意识到什么的萩原研二顿时睁大了双眼，眼睁睁看到对方以比他还要快的动作——向侧前方迈出了一小步。
而这一步，刚好挡在了神宫八咫与萩原研二之间！
萩原研二震惊恐惧的呼喊冲出咽喉，还没能完全形成一个完整的音节，子弹入体的细微声响就先一步诞生了。
“噗。”
刹那之间，血花在青年浅色的衣袖上洇开。
“风和——！！”萩原研二的惊呼与松田阵平目眦欲裂的喊声同时响起。
降谷零的攻势僵住，赤井秀一扣动扳机的手指也停顿了一瞬。
几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骇得快要忘记了呼吸。
君风和……在主动为神宫八咫挡枪？！
萩原研二心跳都漏了一拍。
作为开枪的人他再清楚不过，要是方才自己再偏一寸，那子弹击中的就会是风和的胸口！
几人的攻击节奏因为这意外的变故出现了致命的停滞，但组织成员却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趁机就让他们身上见了血。
而被君风和护在身后的神宫八咫却在这时低低笑了起来。
那笑声起初很轻，随即越来越大，充满了得意与疯狂，以及一种病态般的满足。
他自后方伸出手，轻轻抚过君风和被子弹击中的左臂，动作温柔得像是在擦拭稀世珍宝，眼神却挑衅看向震惊失语的那几个人。
“很惊讶吗，觉得风和先生会为我做到这种地步很不可思议？”
神宫八咫的嗓音含着明显愉悦的颤抖。
他微微俯身凑近君风和耳畔，像是在分享一个甜蜜的秘密，声音却足以让所有人听清。
“其实风和先生只是被我‘调整’好了而已哦。”
“就像一台精密的仪器，只需要找到正确的‘钥匙’，输入特定的指令……”
他话未说完，眼神恰巧扫过脸色阴沉到足够滴水的降谷零，倏尔便转了话锋。
“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觉得琴酒的安全屋很隐蔽，是吗？只可惜，再隐蔽的巢穴，也藏不住早就埋下的引信。”
神宫八咫好整以暇的向他们解释着，像是猫吃老鼠前的戏弄。
“水无怜奈……或者说，基尔，虽然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她不是自家的好苗子，”他瞥了一眼伤势加重的赤井秀一，淡淡勾唇，“但她实在是一个肯听话的孩子。”
“我只是让她在电视台主持节目时说出几个特定词汇组合，那孩子就勤勤恳恳的这样做了整整一个月，哪怕她都不知道给她下发这个任务的究竟是哪个上级。”
男人轻轻笑了笑，好似觉得基尔这种行径十分可爱一样。
“那些词汇是我在那两年里刻意留在风和先生意识深处的‘钥匙’。一旦听到，就会悄无声息的启动预设在风和先生大脑中的程序。”
“所以啊，”他恶劣的感慨着，“并不是琴酒泄密举报了你们的计划。”
“真正暴露出风和先生所在位置的人——正是风和先生自己啊。”
随着这句话上扬的尾调吹过耳畔，指尖发凉的降谷零忽然回想起了在这一切纷乱开始之前，于宴会之上莫名消失过一段时间的银发青年。
所以是在那时候，悄悄离开的青年去见了早就潜伏在这艘船上的神宫八咫……然后把他身为公安卧底的消息传递给了男人。
也是在那时候，银发青年端着漂亮可口的糕点，沉默着不语，引导着让他吃下了一口。
那是降谷零在宴会上吃下的唯一一样东西。在那之前，他因为今天即将实施的行动计划，一直没有心思去碰饮食酒水。
是了，这样一来，就连神宫八咫为什么会得知琴酒的背叛都能一一解释的通了。
琴酒也确实没有对君风和本人多加防备。
那个像是在疑心病上长了个人形的冷血杀手，唯独在确认了青年失去的记忆正在恢复以后便放松了对其看管的力度，甚至连通讯工具都没有隔绝。
可偏偏，对方这次失算了。
他们都失算了。
就像青年在不久前对赤井秀一刺出的那一刀一样，他们独独忘记了防备青年本身的威胁。
他们没有想到，他们也不愿意去那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