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不在家住了
“比如，极度自我，全世界都得围着你转，她说东你往西，她打狗你撵鸡！”
“比如，生活习惯奇差，当着她的面抠脚丫子、打嗝放屁毫不避讳！哦对，你可以‘不经意’地让她‘发现’你袜子三天不换！”
“比如，审美诡异，专挑死亡芭比粉送她，还逼她穿上跟你情侣装出席宴会！”
“再比如，疯狂展示你的‘愚蠢’和‘不学无术’，对她们家高大上的生意一窍不通，还非要指手画脚，最好能搞黄一两个小项目！”
“终极杀招！”周醒神秘兮兮地凑到顾衍耳边，“你可以‘暗示’你有点……嗯，特殊的、难以启齿的小癖好，或者健康问题，让她知难而退！”
他说完，把手一摊，一副“看，就这么简单，完美”的表情。
顾衍听得目瞪口呆，嘴巴微微张着，半晌，猛地一拍大腿，眼睛亮得惊人：“卧槽！高啊！军师！此计甚妙！”他激动地抓住周醒的肩膀摇晃，“让她从嫌弃到厌恶，最后发展到一看见我就生理性反胃，恨不得立刻解除婚约，老死不相往来！对不对？！”
“没错！孺子可教也！”周醒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记住，精髓在于‘自然’，要让她觉得你就是这么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而不是在演！只要她信了，以那种大小姐的心高气傲，绝对忍不了几天！到时候，都不用你开口，她自己就哭着喊着要退婚了！”
“太厉害了！”顾衍简直要把周醒当神仙拜，“军师，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要是你以后有了对象，那还不得把人家忽悠得……啊不是，是照顾得团团转，对你死心塌地！”
“滚蛋！”周醒笑骂一句，但脸上的得意藏不住。
顾衍“噌”地一下从长椅上站起来，仿佛被打了一针强心剂，刚才的颓废绝望一扫而空，虽然眼眶还红着，头发还乱着，但整个人却散发出一种跃跃欲试的、近乎“悲壮”的亢奋。
他一把揽过周醒的肩膀，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那种带着点坏水、又充满恶作剧期待的、属于少年时代一起干坏事前的奸诈笑容。
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
顾衍几乎是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回到家的，脸上那副多云转晴、甚至带着点诡异的亢奋笑容，与几个小时前瘫在广场长椅上如丧考妣的模样判若两人。虽然眼眶下的青黑和疲惫依旧明显，但那双眼睛里重新燃起的光，和周身那股“老子有主意了”的跃跃欲试感，让他整个人都显得鲜活起来。
刚踏入客厅，就看见自己的执行助理小陈，正捧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坐立不安地等在沙发区，看见他进来，立刻像弹簧一样站起来，脸上是混合着担忧和职业性的谨慎。
“衍、衍哥，您回来了。”
小陈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显然还记得这位祖宗前几天阴晴不定、动辄闭门谢客或暴躁易怒的状态。
“那个……光年影业的陈导那边，托人递了个本子过来，我看了下大纲，觉得……”
他斟酌着措辞，“题材挺新颖的，但怕您最近心情……没定下来，所以先拿过来给您过目，您要是不想看我这就……”
“没事。”顾衍打断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甚至称得上和颜悦色。
他几步走过去，很自然地从小陈手里抽走了那个文件夹，随手翻了翻封页:“新本子？陈导的戏一向有想法。放这儿吧，我待会儿仔细看看。”
他拍了拍小陈的肩膀:“辛苦你了，跑一趟。我没事了，你去忙你的吧。”
小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正常”甚至“友好”搞得一愣，眨了眨眼，有点不敢相信。
前几天这位爷可是连电话都不接，信息回个“嗯”都算赏脸，今天居然主动关心他辛不辛苦？他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顾衍——一身被汗水微微浸湿、沾着晨露和尘土的灰色运动服，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但脸上神情放松，眼神清亮……运动真的这么神奇？能让人从地狱模式一键切换到阳光模式？
“啊……哦，好，好的衍哥！您慢慢看，不着急！有任何需要随时叫我！”小陈压下满腹疑惑，连忙点头应下，又偷偷瞄了顾衍一眼，这才带着一脑袋问号，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顾衍拿着剧本文件夹，却没有立刻上楼。
他站在宽敞却冰冷的客厅中央，环顾了一圈这栋象征财富与地位、却也充满压抑和算计的宅子，嘴角那抹笑意淡了些，眼神却更加坚定。
他迈步上楼，没有回自己那间凌晨逃离时还一片狼藉的卧室，而是先去了客房附带的浴室，快速地冲了个澡，洗去一身汗水和颓靡。
热水冲刷过皮肤，带来真实的活力和清醒。
镜子里的人，下巴上还有新冒出的胡茬，眼底的血丝未退，但眉宇间那股自暴自弃的灰败气息，已然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带着点玩世不恭的锐气所取代。
擦干头发，他回到自己房间。
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衣物、滚落的抱枕、凌乱的桌面……几个小时前，这里还像他内心的外化，一片废墟。
现在，他看着这一切，却只觉得是时候清理了。
他挽起睡袍袖子，亲自动手。
将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捡起，该扔的扔进脏衣篓，该挂的挂回衣柜；把抱枕放回沙发，摆正；整理好书桌，将乐谱、杂物归位。
动作不算特别熟练，但很认真，带着一种仪式感。
仿佛收拾的不仅是房间，更是自己过去那段混乱不堪、任人摆布的生活。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门前，“咔哒”一声，从里面反锁了房门。这个动作，像是一个无声的宣告。
然后，他打开衣柜，没有挑那些华丽浮夸的时装，而是选了几套质感舒适、便于行动、风格相对低调的休闲装和常服，又拿了几件贴身的衣物和必需品。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块手表和车钥匙上，犹豫了一瞬，将手表戴回腕间，车钥匙揣进口袋。
做完这一切，他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楼下，负责他起居的保姆周嫂正在擦拭楼梯扶手，看见他焕然一新、神清气爽地走下来，手里还拎着个装了几件衣服的简单行李袋，惊讶地张大了嘴。
少爷这……这是要去哪儿？还要自己拿行李？而且，他居然把房间收拾了？还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周嫂。”顾衍在楼梯口停下，语气平静:“麻烦你，帮我把房间里剩下的常用物品收拾一下，装箱。我近期不回来住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收拾好了，告诉我哥一声就行。”
他的声音里没有赌气，也没有商量，只是一种平静的陈述。
周嫂更是愕然，“少、少爷，您这是……要搬出去？先生和太太知道吗？大少爷他……”
“照我说的做就行。”
顾衍没再多解释，拎着行李袋，步履平稳地穿过客厅，走向玄关。
阳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坚定的影子。
他没有回头再看这栋宅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