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沈墨刚审完物流中心的进度报告，手机就急促响起。屏幕上显示的是姐姐沈琳的号码，这个时间来电极不寻常。
“小墨，”姐姐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姐夫……被带走了！”
沈墨握紧手机，走到窗边：“慢慢说，怎么回事？”
“晚上来了几个穿制服的人，说是住建局的，要带他去配合调查什么围标案……他走之前悄悄跟我说，只有你能帮他……”
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的啜泣声。沈墨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姐夫张成是个老实本分的建筑商，一向循规蹈矩，怎么会卷入围标串标？
“姐，你先别急。我了解一下情况。”
挂掉电话，沈墨立即拨通了许半夏的号码。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起，背景音里还能听到翻动纸张的声音。
“你知道了？”许半夏的声音透着疲惫，“我刚接到消息，正想联系你。”
“具体情况？”
“住建局今晚突击检查了三个项目的招标过程，张成的公司被指涉嫌与其他企业串通投标。关键是……”她顿了顿，“其中一个项目，恰好是物流中心的配套工程。”
沈墨感到一阵寒意。太巧了，巧得令人不安。
“涉案金额多大？”
“初步认定的是五百万的市政工程。但问题是，”许半夏压低声音，“办案人员是从省里直接下来的，绕过了市里。”
这意味着，事情可能比他想象的更复杂。
凌晨两点，沈墨还在办公室研究相关招标文件。顾晓梦匆匆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刚收到的内部通报。
“情况不妙。省住建厅的通报里，把这个案子列为典型，要求从严查处。”
沈墨仔细阅读通报，在涉案企业名单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永业建设，姜云海担任顾问的公司。
所有的线索开始串联起来。
“这是冲着我来的。”沈墨放下通报，“他们动不了我，就从我家人下手。”
顾晓梦担忧地看着他：“要不要找李市长……”
“不行。”沈墨打断她，“这个时候找领导，等于承认我心里有鬼。”
天亮时分，沈墨终于联系上了负责此案的省住建厅稽查处处长老同学。对方很客气，但语气公事公办：
“老同学，不是不给你面子。这个案子是上面直接交办的，证据也很确凿。你姐夫的公司确实参与了围标。”
“证据能给我看看吗？”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按规定不行。不过……你可以让你姐夫委托律师来调阅。”
这是个重要的提示。沈墨立即让许半夏以法律服务站的名义介入。
上午九点，沈墨照常主持发改委主任办公会。他在会上特意强调了规范招投标管理的重要性，表情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散会后，办公室主任悄悄告诉他：昨晚的事已经在各个微信群里传开了，版本越来越离奇。
中午，沈墨抽空去看了姐姐。才一夜之间，沈琳就像老了十岁，眼睛肿得厉害。
“小墨，你姐夫绝对不会做这种事！他常说，咱们家有你在这个位置上，更要谨小慎微……”
“我知道。”沈墨握紧姐姐的手，“相信我，一定会查清楚。”
回到办公室，许半夏已经等在门口。她带来了关键信息：
“我调取了招标全过程记录。张总的公司报价其实最高，中标的是一家叫‘宏图建设’的企业。但不知为何，调查重点却放在张总身上。”
“宏图建设的背景？”
“法人代表是何明的远房表亲。”许半夏意味深长地说，“而且，他们在中标后第三天，就把部分工程转包给了永业建设。”
一个完整的链条浮出水面：何明和姜云海联手做局，先把工程给关联企业，再嫁祸给张成，最终目标直指沈墨。
“现在最麻烦的是，”许半夏补充道，“张总被带走前，曾经和宏图建设的人吃过饭，这成了他们口中的‘串通证据’。”
沈墨沉思良久，突然问：“那次吃饭是谁安排的？”
“据张总秘书说，是宏图建设主动邀请，说是要‘交流行业经验’。”
陷阱从那时就已经布下。
傍晚，沈墨接到姜云帆的电话。这位市委副秘书长的语气充满关切：
“沈主任，听说你家里出了点事？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开口。”
“谢谢秘书长关心，小事一桩。”
“那就好。”姜云帆话锋一转，“不过现在正是你站稳脚跟的关键时期，这种负面消息传出去，影响不太好。”
挂掉电话，沈墨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夕阳下的清河市车水马龙，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目标奔波。
他知道，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考验。如果他动用权力为姐夫开脱，就会授人以柄；如果袖手旁观，又会被指责冷酷无情。
桌上的军用水壶在夕阳下泛着暗沉的光泽。沈墨轻轻抚过壶底的弹痕，想起老赵说过的话：“治水的人，心里要装着整条江河，但不能被任何一处暗礁困住。”
他拿起电话，拨通许半夏的号码：
“按法律程序走，该怎样就怎样。但是，”他顿了顿，“把整个利益链都查清楚，一个都不要漏。”
“这样可能会牵扯很广……”
“就是要牵扯得广。”沈墨目光坚定，“只有把水搅浑，才能看清到底谁在摸鱼。”
放下电话，他继续批阅文件。窗外，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每一盏灯背后，都可能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而他的故事，注定要比别人更加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