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突然滋滋作响,爆出一串火星。
火星溅在离火堆最近的木柱上,留下个焦黑的小点。
“越靠近圆心的木屋,聚集的老玩家越多,手里的道具越值钱。”
老周的目光掠过墙上的Z-16编号,像是在回忆什么。
“所以A区那边,半夜听到惨叫声都算平常事。为了那些道具,杀个人跟踩死只蚂蚁也没什么区别。”
那个缩在角落的年轻人猛地哆嗦了一下。
“那在副本里呢?”江晦忽然问,“老玩家也会为了道具杀新人?”
老周看他的眼神更亮了些,像是很满意自己管辖的木屋出来这么个好苗子。
“副本里的规矩不一样,新玩家大多数没什么道具,即便有,也没办法保证能够在死前用出来。”
“但人命有时候比道具还管用。”
木屋里彻底安静了,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大家虽然是新玩家,但都是成年人,每个人心里想到的也都大差不差。
老周没管众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只是站起身拍了拍衣服。
“该说的差不多就这些。明天天亮后,想打听消息或者兑换物资,都可以去Z-1旁边的小广场。”
“天黑的时候别出去,‘界外’的夜色里,藏着比副本里更可怕的东西。”
江晦的目光再次移向窗外。
木屋里的光线好像骤然暗下来不少,阴影在墙上游走,像无数只窥探的眼睛。
原来这就是“界外”。
看似平静的木屋,不过是更大狩猎场的边缘。
篝火渐渐弱下去,木屋里的寒意悄然回升。
有人开始蜷缩着打盹,呼吸声在寂静中此起彼伏,却没人敢真正睡死过去。
江晦靠在椅背上。
黑暗中,他仿佛能听到无数木屋在夜色里呼吸,从Z区到A区,像一圈圈嵌套的齿轮,缓慢而冰冷地转动着,碾压着每一个挣扎求生的灵魂。
好吧,他想,等出去了一定要合显给他买十栋房子弥补。
系统好像听到他所想,这时候在脑子里滋滋啦啦了一阵。
【恭喜玩家通过新手……新手……新手副本,获得奖励——获得奖励……获得——获得以下奖励:】
以下奖励……?
……
奖励?
沉默不再是康桥,江晦闭着眼睛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不想给奖励可以不给,我也没说非得要,这大半夜的装姜子牙钓鱼呢。
……
不敢熟睡的夜晚,人总是会在乱七八糟的梦里挣扎,直到天光亮起刺得人不得不睁开眼才算梦醒。
老周大概很早就起了,此时正站在窗边观察外面的雾。
江晦也起身,走到他身边。
“有些消息我可以向你打听吗?”
老周好像并不意外江晦的举动,点点头。
“你昨晚还提到了派系,但并没有深入解释,我猜,你应该也是某一派系中的一员。”
“你还真是个好苗子。没错,我嘛……算是中立派的吧。”
老周摸了摸裤兜,没摸到他想要的东西,叹了口气。
“唉,跑副本好几年,也没戒了烟。”
不少人这个时候也已经起身,大多都记着老周昨晚说的话,风风火火就出门了,好像没有人在意站在窗边的他和江晦。
“其实中立派说白了就是大家搭伙过日子,我们这种人没什么大志向,就想多活几个副本,找找有没有离开这里的办法。”
老周转身坐回那破烂木桌前,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
“不知道你见过没,相识的人进入同一个副本,这并不是凑巧。每个组织都有自己的方法结伴进入副本,而这,就是进入派系的意义。”
江晦突然想起上一个副本里遇到的一些人。
如果真的有办法能够结伴进入同一个副本,存活的概率确实会高上不少。
“就拿我所在的‘拾薪社’来说,光 Z 区就有三个分社。”
他掰着手指细数给江晦听。
“进组织不用签卖身契,副本里捞到的好处全归自己。每月只要交一件用不上的道具放组织仓库,真遇到难处了,比如下副本缺个保命的防御道具,就能去仓库申请调用——当然,用完得还,弄坏了就得赔。”
江晦注意到他说 “交一件道具” 时语气很随意,便追问了一句。
“要是连续几个月都没多余的道具呢?”
“那就欠着呗。”
老周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成几道沟壑。
“上次有个新人连续几次副本都空手而归,欠了小半年的份额,组织也没把他踢出去。等他后来在副本里捡到个稀有治疗道具,一次性就把欠下的都补上了,现在还在拾薪社待得好好的。”
“毕竟我们图的是互相帮衬,又不是做强盗买卖。”
屋里还没出门的人不知何时都围了过来,那个戴眼镜的女孩小声问。
“中立派都如此,那正义派是不是更好一些?”
“好是好,就怕你们受不了那份约束。” 老周瞥了她一眼,“那拨人里好多是穿警服的,为首的姓赵,以前是刑侦队的支队长,在现实世界抓了二十年贼,到了这里也改不了老毛病。”
他往一旁的地上啐了口唾沫,女孩有些犯恶心,赶忙移开了目光。
“他们搞的那套跟警局没两样。进组织先交所有道具,由赵队带着几个老人评估价值,再按每个人的任务难度分下去。谁要是私藏东西,轻则关禁闭,重则直接驱逐。”
“但他们护短倒是真的。”
老周的语气里带了点佩服。
“上个月有个新玩家被抢了一件保命道具,人都去了半条命,缓过来之后哭着跑去那边告状。当天下午,那几个抢东西的就被打断了腿,道具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他指了指墙角那个缩着的年轻人。
“像你们这样的新人,要是能进那边,至少在Z区没人敢随便动你们。”
说到这里,老周犹豫了片刻,压低了声音才又继续讲。
“剩下那帮杂碎,我们管他们叫‘掠食者’。这帮人眼里只有道具,什么规矩道义全是狗屁。”
江晦的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