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很快过去。
推演正式开始。
两人不再动沙盘上的旗子，而是各自拿着笔和本子，开始规划行军路线，计算兵力损耗，判断交战结果。
这才是沙盘推演最核心，也是最困难的部分。
它考验的不是手速，而是纯粹的脑力。
是对一个指挥官战术素养、计算能力和战场大局观的终极考验。
“我命令，我方装甲突击营，沿A3公路高速穿插，预计一小时后抵达你的侧翼！”
“做梦！你的A3公路必经一座桥，我早就在桥头布置了反坦克小组，你的突击营过不来！”
“谁说我要过桥了？我他娘的可以直接架设舟桥！”
“架舟桥？等你架好，我的炮兵阵地早就把你们轰成渣了！你看看你头顶那片高地，现在是谁的？”
“放屁！我的突击队早就摸上去了！”
“你的突击队已经被我的暗哨全部端掉了！”
“你放屁！”
房间里，争吵声此起彼伏。
邓久光和柳小山两个人，像两个吵架的小孩，唾沫星子横飞，谁也不服谁。
秦天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听着。
他发现，随着两人争吵得越来越激烈。
沙盘上空开始不断冒出淡蓝色的光点，那是之前出现过的【战术指挥】晶体。
他不动声色，将这些光点全部吸收。
【叮！拾取战术指挥晶体10，战术指挥能力升级！当前等级：d级！】
【叮！拾取战术指挥晶体15，战术指挥能力升级！当前等级：c级！】
【战术指挥（进阶）：c级。你已经能够根据局部地势的细微变化，快速计算出最合适的战术编排。】
连续两次升级！
秦天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原本还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战术术语和番号，此刻在他耳中变得无比清晰。
再看面前的沙盘，那些山川河流，在他眼中不再是简单的模型，而变成了一组组可以计算的数据。
坡度、海拔、河流宽度、植被覆盖率……
所有的一切，都能量化，都能计算。
“我不管！我的突击队就是摸上去了！你那个暗哨的位置，视野有盲区，根本发现不了我的渗透路线！”
柳小山脖子都争红了。
“你那就是强词夺理！”邓久光气得直拍桌子。
“你当我的兵都是瞎子吗？那么大一个活人摸上来，他们能没点反应？”
两人争执的核心，在于一支深入敌后的突击队。
柳小山坚持认为，他的突击队神不知鬼不觉地端掉了邓久光的炮兵阵地。
而邓久光则咬死不承认，说柳小山的突击队在半路上就已经“阵亡”了。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场面一度陷入僵局。
突然，邓久光眼珠子一转，看到了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秦天。
他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行了行了，咱俩争也没用。”邓久光摆了摆手，一副“我很公正”的表情。
“让旁观者评评理。”
他笑呵呵地看向秦天：
“小秦，你一直看着，你说句公道话，他那支突击队，到底死没死？”
柳小山一听，顿时急了。
“老邓，你还要不要脸了？”他指着邓久光的鼻子骂道。
“你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他一个刚摸沙盘的新兵蛋子，连兵种都认不全，他能评判个啥？”
“你让他评判，不就是想让他顺着你的话说？”
邓久光的心思被当场戳穿，老脸微微一红，但还是嘴硬道：
“什么叫欺负人？我这是相信群众！”
“再说了，小秦虽然是新兵，但脑子活络，说不定能有什么不一样的看法呢？”
柳小山翻了个白眼，懒得再理他，在他看来，这纯粹是浪费时间。
然而，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秦天在听到邓久光的问题后，目光就一直锁定在沙盘上。
他的大脑，正在飞快运转。
c级的战术指挥能力，让他拥有了恐怖的局部计算能力。
那支突击队的渗透路线、山顶暗哨的视野范围、双方的火力配置……无数数据在他脑中交汇、碰撞、重组。
片刻之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抬起头，迎着两人疑惑的目光，缓缓开口。
“邓教官的突击队，没有死。”
话音落下，邓久光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而柳小山则是一副“我就知道”的鄙夷表情。
可秦天的下一句话，却让两人的表情同时凝固在了脸上。
“不仅没死，如果指挥官不犯错的话，这支突击队。”
“甚至可以成为压垮柳教官整条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秦天伸出手指，点在了沙盘上一个毫不起眼的山头。
“柳教官的思路，是让突击队端掉炮兵阵地，这个思路没错，但太小家子气了。”
“这个山顶，才是关键。”
“只要这支突击队放弃进攻炮兵阵地，转而镇守住这个山顶，他们就控制了整片战场的制高点。”
他又指向山脚下一条蜿蜒的蓝色细线。
“山下有条河，可以连通我方后勤补给线。”
“也就是说，只要守住这里，这支突击队就能获得源源不断的资源供给，变成一颗拔不掉的钉子。”
“有了这颗钉子，进可袭扰柳教官的指挥部，退可引导我方远程火力进行精确打击。”
“最重要的是……”
秦天的手指在沙盘上划出一条弧线，将柳小山的所有部队全部圈了进去。
“他们能彻底切断柳教官所有部队的后路。”
“到时候，柳教官的人，会全部被困死在这片山谷里，弹尽粮绝，不攻自破。”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邓久光和柳小山，两个在沙盘上叱咤风云的老兵王。
此刻目瞪口呆地看着秦天，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无与伦比的震撼。
他们看到了什么？
他们看到了一个新兵，用一种他们从未设想过的角度，轻而易举地，找到了这场推演的破局点！
邓久光和柳小山，两个在沙盘上推演过无数次战局的老兵。
此刻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直勾勾地盯着秦天。
“咕咚。”
邓久光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
他猛地转过身，像一头发现猎物的豹子，扑到了沙盘边上。
他的手指，颤抖着，顺着秦天刚才划过的路线，重新走了一遍。
从那个不起眼的山头，到山脚下那条蜿蜒的蓝色细线代表的河流。
再到最后那条将柳小山所有部队困死的包围圈。
每走一步，邓久光眼中的光彩就亮一分。
“我的天……”
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因为过度激动而有些变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