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腥的海风卷着细碎的沙粒，打在脸上生疼。一行人踩着被月光浸得冰凉的沙滩往暗礁区赶，阿棠攥着那把铜钥匙走在中间，脚步踉跄却攥得死紧，像是握着她爹留在这世上最后一点念想。
陆队走在最前头，手里的渔叉被他握出了汗，目光警惕地扫过两侧黑沉沉的礁石。月落湾的夜太静了，静得只剩下潮起潮落的声响，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像是船板断裂的咔嚓声——那是走私犯的船，怕是真的撞上了“鬼见愁”的边缘，正在风浪里挣扎。
陈曼跟在陆队身后，怀里的地图硌着胸口，而那张从水果刀刀柄里摸出来的纸条，正被她攥在掌心，浸出了一层薄汗。她不敢声张，刚才那慌乱间的触碰，让她指尖触到了纸条上凹凸的纹路，不像是账本的碎片，倒像是某种标记。夜风掀动她的衣角时，她偷偷低头瞥了一眼，借着月光看清了上头的三个字——“玉棠坞”。
这名字她听过，老支书闲聊时提过，说是阿棠爷爷那一辈，在月落湾深处盖的一座老宅，后来被台风毁了，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连当地人都很少踏足。可这纸条为什么会藏在水果刀里？阿棠知道吗？陈曼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阿棠，女孩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神里满是急切，看不出半点异样。
“到了。”陆队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陈曼抬头，就看见前方的海面突然变了模样。那片被标注为“船忌”的暗礁区，此刻正随着退潮一点点露出真容。那些看似嶙峋的礁石，果然是人工堆砌的——它们之间的缝隙里，还卡着不少新鲜的水泥碎屑，月光一照，泛着惨白的光。而在礁石群的正中央，一道被水草覆盖的石门，正随着海浪的褪去，缓缓显露出轮廓。石门上刻着一朵玉棠花，花瓣的纹路和阿棠家传的玉佩，竟是一模一样。
“就是这里！”阿棠激动地喊出声，冲上去就去掰石门上的铜锁。那锁生了厚厚的铜锈，她纤细的手指根本拧不动。陆队上前一步，接过她手里的铜钥匙，对准锁孔插了进去。只听“咔哒”一声脆响，那把锈迹斑斑的锁，竟应声而开。
石门被推开的瞬间，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混杂着淡淡的海水腥气。溶洞里一片漆黑，陆队从背包里摸出强光手电，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洞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那是修船的图纸，还有一些歪歪扭扭的字迹，像是阿棠爹的手笔。
“账本应该在里面。”陆队说着，率先迈步走了进去。
队员们紧随其后，阿棠咬着唇跟在中间，陈曼走在最后，手里还攥着那张纸条。溶洞很深，脚下的路湿滑泥泞，时不时有水滴从洞顶落下，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手电的光柱扫过之处，能看到不少散落的船钉和木板，想来就是当年存放修船工具的地方。
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前方的洞壁突然出现了一道岔路。左边的岔路宽敞明亮，手电光一照，能看到尽头摆着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箱；右边的岔路却狭窄逼仄，黑得像是吞人的兽口，连手电的光都只能照进去几米远。
“左边肯定是账本！”阿棠指着那个木箱，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
陆队却没动，他盯着右边那条岔路，眉头微微皱起。常年办案的直觉告诉他，那条路不对劲。空气里除了霉味和腥气，似乎还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烟味——是有人recently来过的味道。
“你们去左边找账本，”陆队沉声道，将手电递给身边的队员，“我去右边看看。”
“陆队，太危险了！”陈曼下意识地开口阻拦。
陆队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深邃：“放心，我有数。”说完，他摸出腰间的另一把小手电，转身就踏进了右边的岔路。
陈曼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心里莫名地慌了起来。她低头看了看掌心的纸条，“玉棠坞”三个字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指尖发麻。她突然想起，老支书说过，玉棠坞的旧址，就在月落湾暗礁区的正下方。
难道这条岔路，通向的是玉棠坞？
就在这时，左边的岔路里传来阿棠的惊呼声：“找到了！账本在这里！”
陈曼猛地抬头，就看见队员们正围着那个木箱欢呼，阿棠手里捧着一摞泛黄的账本，眼泪掉得更凶了。可就在这一片欢喜声里，右边的岔路深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沉闷的枪响。
“砰——”
枪声在溶洞里回荡，震得洞顶的碎石簌簌落下。
陈曼的脸色瞬间煞白。
陆队！
她顾不上多想，攥紧手里的纸条，拔腿就冲进了右边的那条岔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