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西坐在驾驶室，技术娴熟地在早高峰开始前奏的车流中穿梭。伊恩坐在副驾驶，已经重新检查了一遍急救包，此刻正闭目养神，但微微颤动的矛隼耳羽显示他正保持着最高警觉。
车厢后座，气氛则有些微妙的凝滞。
陆锦恒一上车就摊开了随身光屏，调取并放大着第七区地下管网的结构图。那些错综复杂的线条和标注点映在他冰蓝色的瞳孔里，飞速流转。
他的指尖偶尔在屏幕上划动、放大，眉头因某些老旧区段的模糊数据而微微蹙起。整个豹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极度专注的气场。
安尔艾斯则忙着清点和调试他带上车的宝贝设备——环境综合检测仪、多频生命探测仪、高强度信号中继器，还有一套轻便的破拆工具。
仪器发出的微弱光芒和嘀嗒声在车厢里回荡。
“信号中继器我带足了四台，”安尔艾斯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工程师特有的、提到专业领域时的自信，“只要不是全线塌方形成物理隔绝，我能保证我们在底下和地面的通讯链路畅通。”
他说这话时，目光是看向设备的，但耳朵却不由自主地偏向陆锦恒的方向，像是在等待一个评价或者指令。
陆锦恒的目光没有从屏幕上移开，只是极轻地“嗯”了一声，表示收到。他的全部心神似乎都沉浸在了那条致命的管道迷宫里。
安尔艾斯的狼耳朵几不可察地耷拉了一下，但很快又重新振作。他放下设备，忍不住侧头去观察身边的临时指挥官。
此刻的陆锦恒和早上那个在洗手间里因为被夸耳朵而炸毛、在餐桌旁散发冷气的雪豹判若两人。
侧脸线条冷峻，下颌绷紧，只有那对总是泄露情绪的豹耳，因极致的专注而微微向前倾着，时不时极其细微地抖动一下，仿佛在无声地计算和分析着风险。
一种混合着钦佩和另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安尔艾斯心里滋生。他不得不承认，工作时绝对专业的陆锦恒，有一种极具冲击力的……魅力。
车辆为了避开主路的一个拥堵点，猛地拐入一条辅路，车身随之一个不小的颠簸。
“唔！” 两人的身体因为惯性猛地撞在一起。胳膊贴着胳膊，腿磕碰到一起。
安尔艾斯毛茸茸的大尾巴甚至因为失衡下意识地扫过了陆锦恒的膝盖。
陆锦恒的身体瞬间僵硬得像一块冰，抓着光屏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但他没有像清晨那样立刻弹开甚至发作，只是极度克制地、不动声色地往车门方向挪了半寸，重新拉回安全距离。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屏幕半分，仿佛刚才的触碰只是无关紧要的干扰。
安尔艾斯也迅速坐直了身体，下意识地摸了摸刚才被撞到的肩膀——那里还残留着对方手臂结实而柔韧的触感，以及一瞬间传来的、仿佛被电到的紧绷感。
他偷偷瞥了一眼陆锦恒，对方冷硬的侧脸看不出任何情绪。
“……抱歉。”安尔艾斯小声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为颠簸道歉，还是为那个意外的触碰。
“集中注意力，安工程师。”陆锦恒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得像冰面，没有丝毫波澜，“我们五分钟后就到达入口。我需要你根据实时结构图，优先确定三个最可能的信号盲区或结构脆弱点。”
“是！”安尔艾斯立刻被拉回了任务频道，尾巴下意识地想摇，赶紧压住，凑过去看陆锦恒手中的光屏
这一次，陆锦恒没有躲开。
他的指尖在屏幕上点出几个坐标，语速快而清晰：“这里，新旧管道接口处，历史记录显示有轻微沉降。这里，靠近废弃的旧能源线路，结构可能被腐蚀。还有这里，是整个区域的最低点，有害气体最容易积聚。”
安尔艾斯飞快地记下，同时补充道：“明白。我会让无人机先进入这三个区域巡航扫描，建立初步模型。如果真有局部坍塌，气体成分和压力数据会第一时间传回来。”
“可以。”陆锦恒点头，终于抬眼看了安尔艾斯一眼。那眼神里是纯粹的、对专业能力的认可，没有任何个人情感色彩。“效率高点。”
“放心！”安尔艾斯咧嘴一笑，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遇到挑战时的兴奋光芒，“保证不给副队你拖后腿！”
陆锦恒没再回应，重新低下头去看图纸，只是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快得像错觉。
车辆在一个僻静的路口停下，旁边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地下管道检修入口，已经有市政管理的人员焦急地等在那里。
凯西拉好手刹：“头儿，到了！”
陆锦恒关闭光屏，深吸一口气，所有的杂念已被彻底摒除。
“检查装备，准备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