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雅所指的隐秘落脚点,位于冰柱林东北方向约十里外的一处冰崖裂缝之中。
裂缝入口被厚厚的积雪和垂下的冰凌掩盖,极为隐蔽。内部空间不大,但足以容纳数人避风躲雪,角落里甚至还残留着一些灰岩部族之前储存的、用兽皮包裹的冻肉干和清水,以及几块用于取暖的特殊黑色石头(点燃后可缓慢燃烧,散发持久热量)。
贾蓝玉将阿雅安顿好,又检查了一遍周围环境,确认安全后,便让阿雅先休息恢复。他自己则坐在裂缝入口附近,一边调息,一边警戒,同时整理着刚刚获得的信息。
“灰岩部……银狼部……狼神之眼……冰嚎深渊……”这些名词在他脑海中盘旋。阿雅虽然年幼,但作为萨满学徒的女儿,从小耳濡目染,对秘境的地理和部族传说了解不少。据她所说,凛冬秘境并非无边无际,大致可分为几个区域:
边缘冰原:他们目前所在的区域,相对“安全”,但环境恶劣,常有冰风暴和雪崩,也有少量冰系妖兽出没。
冰嚎深渊:位于秘境中部偏西,是一道巨大无比的、深不见底的冰川裂谷,终年刮着能冻结灵魂的“嚎风”,据说谷底连接着“寒冰地狱”,是秘境中最危险的禁地之一。灰岩部的古老冰洞,就在深渊边缘某处。
凛冬核心:秘境最深处,被无尽的暴风雪和冰山屏障环绕,据说那里有上古冰宫遗迹和“狼神”沉睡之地,但从未有人真正抵达并活着回来。银狼部的大本营,似乎就建立在通往核心区域的要道上。
此外,阿雅还提到,最近一段时间,秘境中出现了不少“外乡人”,穿着黑色或灰色的奇怪衣服(很可能就是黑巫教),行为诡秘,似乎在寻找什么,并且与银狼部有过接触。银狼部因此变得更加嚣张和具有侵略性。
“黑巫教果然已经进来了,而且可能与银狼部勾结……”贾蓝玉眼神微凝。这无疑增加了秘境之行的风险。银狼部作为本地势力,熟悉环境,人数众多;黑巫教则手段诡异,目标明确。两者结合,不容小觑。
他必须尽快行动,赶在黑巫教和银狼部之前,找到“狼神之眼”,并弄清楚其与“八叶莲花盏”、如来神掌后续传承的关联。
一夜无话。在丹药和休息的调理下,阿雅的伤势恢复得很快,第二天清晨,她已经可以勉强自己行走了,只是腿伤未愈,速度不快。
贾蓝玉决定立刻出发,前往冰嚎深渊。他给了阿雅一根临时制作的简易冰杖辅助行走,又用坚韧的兽筋做了个简易背带,必要时可以背着她赶路。
离开藏身裂缝,按照阿雅指引的方向,两人向着秘境深处进发。
越往秘境中心走,环境越发恶劣。风雪几乎从未停歇,且夹杂着细碎的冰晶,打在脸上生疼。温度低到呼出的气瞬间变成冰雾,附着在眉毛、睫毛上。地面不再是松软的积雪,而是经过千万年压实、光滑如镜的冰原,行走时必须极其小心,否则极易滑倒。冰原上还分布着许多暗藏的冰缝,被薄雪覆盖,一不留神就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阿雅虽然年幼,但对这片土地极为熟悉,她总能提前指出危险的冰缝区域,并找到相对安全的路径。这也让贾蓝玉对她的指引多了几分信任。
途中,他们遇到了一些秘境特有的生物:通体雪白、速度快如闪电的“冰貂”;成群结队、在冰层下钻洞觅食的“雪鼹鼠”;甚至远远看到过一只在冰山间翱翔的、翼展超过三丈的“霜翼巨鹰”,那巨鹰散发的气息,赫然达到了先天级别!
贾蓝玉尽量避开这些生物,不愿节外生枝。但有一次,他们被三只形似野狼、但体型更大、毛发如钢针、獠牙外露的“冰原狼”盯上。这些畜生狡猾而残忍,远远吊着,似乎在等待时机。
贾蓝玉不愿纠缠,直接释放出一丝先天后期的威压。那三只冰原狼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哀嚎一声,夹着尾巴逃之夭夭。阿雅看着这一幕,眼中充满了崇拜。
经过近一整天的艰难跋涉,在傍晚时分,他们终于抵达了冰嚎深渊的边缘。
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撼。
那是一条宽度超过百丈、长度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巨大裂谷,仿佛大地被天神用巨斧狠狠劈开!裂谷两侧是近乎垂直的、高耸达千丈的冰崖,冰崖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如同波浪般起伏的冰层,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烁着幽蓝的光泽。
而裂谷之中,并非一片漆黑。谷底深处,隐隐有冰蓝色的光芒透出,将翻涌上来的、浓得化不开的乳白色寒雾映照得光怪陆离。更为惊人的是,从那无底深渊中,持续不断地传出一种低沉、悠长、仿佛亿万冤魂哭泣、又似远古巨兽咆哮的“嚎叫”声!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人的灵魂,听久了会让人心神不宁,甚至产生幻觉!
这便是“冰嚎深渊”名字的由来。那“嚎风”不仅物理上冰冷刺骨,更带有侵蚀精神的力量。
站在深渊边缘,即便有真气护体,贾蓝玉也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和隐隐的精神压迫。阿雅更是小脸发白,紧紧抓着贾蓝玉的衣角,身体微微发抖,显然对这地方有着本能的恐惧。
“阿雅,你说的那个古老冰洞,在哪个方向?”贾蓝玉问道,声音在风嚎中显得有些模糊。
阿雅深吸一口气,指向裂谷左侧,大约两里外的一处冰崖:“在……在那边,大概中间的位置,有一个被冰凌和积雪掩盖的洞口,洞口旁边有一块形状像狼头的黑色岩石……那是我们灰岩部萨满代代相传的密地。”
贾蓝玉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凝神观察。果然,在冰崖中段,一片垂挂的冰凌和积雪之后,隐约能看到一个不规则的阴影,旁边似乎确实有一块凸起的岩石,形状模糊,但大致像是个狼头。
问题在于,如何过去?冰崖近乎垂直,光滑异常,且不断有碎冰和积雪在嚎风中剥落、坠入深渊。直接攀爬过去,风险极高。
“有别的路可以绕过去吗?”贾蓝玉问。
阿雅摇头:“阿爹说,只有这一条路。以前部族的萨满,都是用特制的冰爪和绳索,从上面慢慢吊下去的……可是我们现在没有那些工具。”
贾蓝玉沉吟。工具他有一些,但不够专业。而且,在如此恶劣的环境和暴风影响下,绳索攀爬同样危险。
他仔细观察冰崖的地形,又看了看手中的长刀,心中有了计较。
“阿雅,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注意隐蔽。”贾蓝玉嘱咐道,同时在她周围布下一个小型的预警结界和简单的避风障。
“您……您要小心!”阿雅担忧道。
贾蓝玉点点头,走到冰崖边缘,估算了一下距离和角度。接着,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真气奔涌,灌注双腿,猛地一跃!
他没有直接跳向冰洞方向,而是跳向了深渊上空!身体如同大鸟般滑翔出十余丈,眼看就要坠入深渊!
就在此时,他反手拔出长刀,刀尖灌注罡气,狠狠刺向冰崖!
“锵——!!!”
刀锋深深刺入坚冰之中,直没至柄!贾蓝玉的身体吊在刀柄上,悬在半空,脚下就是翻涌的寒雾和深不见底的黑暗,嚎风如同无数冰冷的手,撕扯着他的身体。
他稳住身形,左手也凝聚罡气,五指如钩,猛地插入冰层,固定身体。然后,他拔出长刀,看准下一个落脚点(一处微小的冰凸),再次挥刀刺入,身体借力荡去!
他就这样,利用长刀和灌注罡气的手指,在近乎垂直的冰崖上,如同蜘蛛般,一点点横向移动,向着冰洞方向前进!每一次挥刀、每一次移动,都精准而稳定,展现出对力量和身体的惊人控制力。
下方的阿雅看得心惊胆战,小手紧紧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冰崖上的冰层并非完全坚固,有些地方是松软的积雪覆盖着脆弱的冰壳。贾蓝玉又一次一刀刺下,那片冰壳整个碎裂脱落,他身体猛地一坠!千钧一发之际,他左手五指死死扣入更深的冰层,右手长刀疾挥,在旁边更坚固的冰壁上再次刺入,才稳住身形,但掌心已被冰棱划破,鲜血渗出即被冻住。
就这样,冒着巨大的风险,经过近半个时辰的艰难挪移,贾蓝玉终于抵达了那个被冰凌掩盖的洞口附近。
他挥刀劈开垂挂的冰凌,清理掉洞口堆积的积雪,一个高约一人、宽约三尺的不规则洞口显露出来。洞口边缘果然有一块狼头形状的黑色岩石,岩石表面刻着一些模糊的、与灰岩部萨满符文相似的图案。
洞内漆黑一片,但并无危险的气息传出。贾蓝玉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先仔细检查了洞口周围,确认没有机关陷阱,然后从怀中取出火折,吹亮,谨慎地探身进入。
洞口向内延伸约两丈后,豁然开朗,是一个约三丈见方的天然冰洞。洞内温度比外面稍高,但仍然寒冷刺骨。洞壁光滑,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洞顶垂下一些细小的冰锥。洞内空荡荡,只有中央位置,有一个用碎石垒砌的简陋祭坛,祭坛上放着一个用某种黑色木头雕刻的、巴掌大小的狼头雕像。
而在祭坛后方最里面的冰壁上,有一个明显是人工开凿的、尺许见方的小壁龛。壁龛中,静静躺着一块拳头大小、通体深蓝色、内部仿佛有星光流转、形状确实酷似一只竖起的狼眼的奇异宝石!
那宝石散发着柔和却清晰的冰蓝色光晕,光晕如水波般荡漾,带着一种古老、威严、同时又有些哀伤的气息。仅仅看着它,贾蓝玉就感到体内的真气微微共鸣,尤其是融合了冰魄玄气的部分,更是活跃起来。而怀中的旱烟杆,也再次发出了清晰的温热波动!
“狼神之眼……就是它!”贾蓝玉心中一喜,但他没有立刻上前拿取。在这种古老秘地,宝物周围往往设有保护措施。
他站在原地,凝神感知。在“佛问迦蓝”意境的洞察下,他很快发现,那壁龛周围,以及整个冰洞的地面和洞壁,都刻画着极其隐晦的、与灰岩部萨满符文一脉相承的能量纹路。这些纹路构成一个简单的守护阵法,其能量来源,似乎就是那块“狼神之眼”本身。如果有人贸然触碰或试图强行取走宝石,可能会触发阵法的反击,或者导致宝石自毁。
“需要正确的方法,或者……得到认可?”贾蓝玉思索着。他想起阿雅父亲是萨满学徒,或许知道方法,但阿雅可能并不清楚。
他尝试着,将一丝融合了“金顶佛灯”净化真意和冰魄玄气的真气,缓缓释放出来,向着壁龛的方向弥漫。真气中不含恶意,只有一种温和的、探寻的意念。
当这缕真气触及壁龛周围的符文时,那些符文微微亮起,仿佛在检验。真气中的冰魄玄气部分,似乎与符文产生了共鸣。而“金顶佛灯”的净化真意,则让符文中的某种警惕意念缓缓放松。
片刻之后,符文光芒渐渐平息,壁龛周围那层无形的能量屏障,悄然打开了一个缺口。
贾蓝玉这才缓步上前,伸手,小心翼翼地将那块深蓝色的“狼神之眼”宝石从壁龛中取出。
宝石入手冰凉,但并不刺骨,反而有种温润之感。内部星光流转,仿佛封印着一片微缩的星空,又像是一只沉睡巨狼的眼眸。一股精纯、古老、浩瀚的冰属性能量,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与“狼”相关的神性意念,顺着掌心传入贾蓝玉体内,让他精神为之一振,对冰寒规则的感悟似乎都清晰了一丝。
“果然不凡!”贾蓝玉赞叹。这绝对是一件重宝,其价值甚至可能超过冰魄珠!难怪银狼部和黑巫教都如此觊觎。
他将“狼神之眼”小心收起,又检查了一下祭坛上的狼头雕像和洞内其他部分,没有更多发现。显然,灰岩部世代守护的,主要就是这块宝石。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忽然,洞外传来阿雅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尖叫!
“啊——!!!”
贾蓝玉脸色一变,身形如电,瞬间冲出冰洞!
只见在对面冰崖上,阿雅藏身的那个小凹坑附近,不知何时出现了五个人影!其中两人,正是昨天被贾蓝玉惊退的刀疤脸和独眼龙!另外三人,装束更加精悍,气息也更加强大,为首一人是个满脸刺青、手持一根镶嵌着蓝色宝石骨杖的枯瘦老者,眼神阴鸷,气息赫然达到了先天中期!他肩头,还蹲伏着一只通体银白、唯独额头有一撮金毛的雪貂,那小东西正用猩红的小眼睛死死盯着下方惊恐的阿雅。
阿雅被他们堵在凹坑里,退无可退,小脸惨白。
“哈哈!小贱种,果然躲在这里!还有那个多管闲事的小子呢?叫他滚出来受死!”刀疤脸狂笑道,昨天受到的羞辱,让他恨不得立刻将贾蓝玉碎尸万段。
枯瘦老者,也就是银狼部的长老,阴冷的目光扫过四周,最终落在刚刚从冰洞探出身形的贾蓝玉身上,沙哑开口:“外乡人,交出‘狼神之眼’,并自废武功,本长老可以给你一个痛快。否则,让你尝尝万狼噬心、灵魂永冻的滋味!”
他说话间,肩头的银貂“吱”地叫了一声,声音尖利,带着精神冲击,直刺贾蓝玉和阿雅脑海!
阿雅抱头惨叫,痛苦不堪。贾蓝玉也是眉头一皱,冷哼一声,体内“佛灯火界”意境自然流转,将那股精神冲击轻易化解。
“银狼部?真是阴魂不散。”贾蓝玉眼神冰冷,目光扫过五人,最后定格在那枯瘦老者身上,“就凭你们几个,也想拦我?”
“狂妄!”枯瘦老者眼中厉色一闪,手中骨杖重重顿在冰面上,“结‘银狼杀阵’!拿下他!”
“是!”另外四人(包括刀疤脸和独眼)齐声应和,迅速散开,占据五个方位,将贾蓝玉所在的冰洞洞口隐隐围住。他们手中武器举起,身上散发出一种同源的气息,彼此连接,竟形成了一座简易的战阵,杀气凛然,将风雪都逼退了几分!
那枯瘦老者则后退几步,口中念念有词,骨杖顶端的蓝色宝石亮起幽光,开始凝聚强大的巫术波动。肩头银貂也龇牙咧嘴,蓄势待发。
面对五人合围,贾蓝玉神色不变。他看了一眼下方痛苦蜷缩的阿雅,眼中闪过一丝怜惜,随即化为更深的寒意。
“本想放你们一条生路,既然自己找死,那就成全你们。”
话音未落,贾蓝玉动了!
他没有去攻击结阵的四人,也没有去管后方念咒的老者,而是身形如同幻影般,直接从冰洞洞口跃出,目标直指——下方凹坑中的阿雅!
“拦住他!”刀疤脸怒吼,与其他三人同时出手,刀光、矛影、箭矢,从四个方向封死了贾蓝玉的扑救路线!
然而,贾蓝玉身在半空,似乎早就料到他们的反应。他手腕一翻,数枚早就扣在手中的尖锐冰棱,灌注罡气,如同强弩劲矢般激射而出,精准地迎向四人的攻击!
“砰砰砰砰!”
冰棱与刀矛箭矢碰撞,纷纷爆碎,但也成功将四人的攻势阻了一阻!就是这一阻的间隙,贾蓝玉已经如同苍鹰搏兔,俯冲而下,一把抄起凹坑中的阿雅,将其护在怀中,同时足尖在冰壁上一点,身形再次冲天而起,向着冰崖上方掠去!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快如闪电,从出手到救人再到腾空,不过眨眼之间!
“想跑?给我留下!”枯瘦老者终于完成了咒术,骨杖一指,一道幽蓝色的冰寒射线,如同毒蛇吐信,后发先至,射向空中的贾蓝玉后背!那射线所过之处,空气凝结出冰晶轨迹,蕴含着冻结血脉与灵魂的歹毒力量!
与此同时,他肩头的银貂也化作一道银光,速度快得惊人,直扑贾蓝玉面门,张开的小嘴中,锋利的牙齿闪着寒光,竟是要直接撕咬!
面对前后夹击,贾蓝玉人在空中,无处借力,怀中还护着阿雅,似乎陷入绝境!
但他眼中毫无慌乱,反而闪过一丝凛冽的杀意!
“金顶佛灯——照彻幽冥!”
低沉的吟诵中,贾蓝玉周身骤然爆发出温暖而浩大的金色佛光!佛光如同初升的朝阳,瞬间驱散了周围的严寒与黑暗,将那幽蓝射线和银貂一同笼罩!
射线射入佛光,如同泥牛入海,无声消融!银貂则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仿佛被滚油泼中,浑身银毛焦黑,冒着青烟倒飞出去,被枯瘦老者惊怒交加地接住,已然奄奄一息!
而贾蓝玉则借着佛光爆发的反冲之力,身形再拔高数丈,稳稳落在了冰崖顶端,脱离了五人的包围圈!
他将惊魂未定的阿雅放下,柔声道:“躲到那块大冰石后面,不要出来。”
阿雅用力点头,一瘸一拐地躲到不远处的冰石后。
贾蓝玉这才转身,面向下方惊怒交加的五人,缓缓拔出了长刀。刀身雪亮,映着他冰冷的面容。
“现在,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