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京城的血腥味，终于被初秋的凉风吹散了些许。
丞相府的废墟，已经被夷为平地，盖上了厚厚的黄土，仿佛那里从来没有过一座显赫的府邸。
菜市口，林丞相及其主要党羽的人头，挂在旗杆上，已经风干。
一场牵连了上百名官员的谋逆大案，在摄政王雷霆万钧的手段下，以最快的速度，尘埃落定。
所有人都被夜君离的狠辣和皇帝的决绝所震慑，朝堂之上，再无人敢有异心。
而引发这一切风暴的中心——安乐县主姜小芽，却在寝殿里，安安稳稳地睡了三天三夜。
她实在是亏空得太厉害了。
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
这三天里，夜君离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他推掉了所有的朝政，将抓人、审讯、抄家这些事全都交给了手下。
他就只是坐在她的床边，静静地看着她，仿佛要将这几日错过的时光，全都补回来。
他亲手为她擦拭脸颊，亲手给她喂太医开的药，甚至在她睡梦中皱眉时，都会立刻紧张地探查她的脉搏。
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让前来探望的皇帝都看不下去了。
“我说九弟，你至于吗？”
皇帝看着自家弟弟那布满血丝的眼睛，无奈地摇了摇头。
“太医都说了，弟妹只是脱力，多休养几日便无大碍。你再这么熬下去，她醒了，你倒先垮了。”
夜君离头也不抬，只是用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着姜小芽的手指。
“皇兄不懂。”
他低声说。
皇帝确实不懂。
他不懂，当夜君离从万丈悬崖下爬上来，得知她为了自己，竟敢以身为饵，搅动整个皇宫风云时的后怕。
他不懂，当夜君离看到那只死去的苍鹰，想象着她是如何在绝望中，做出这般疯狂举动时的心痛。
这个小丫头，是他的命。
是他在这个冰冷、充满了阴谋与算计的世界里，唯一的光。
谁都不能伤害她。
哪怕是她自己，也不行。
“行行行，我不懂，就你懂。”
皇帝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再劝。
他将一个明黄色的卷轴放在桌上。
“这是给弟妹的赏赐。你看看，要是有什么不妥的，朕再改。”
夜君离这才抬起头，瞥了一眼。
“赏黄金万两，良田千亩，京郊温泉庄子一座，另，‘百花颜’商号，准许在全国开设分号，免税三年……”
他看着上面的内容，微微皱了皱眉。
“怎么了？嫌少？”皇帝挑眉。
“太少了。”
夜君-离淡淡地说道。
“啥？！”皇帝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还少？这几乎是亲王等级的赏赐了！她一个县主……”
“她救了朕，也救了皇兄你。”
夜君-离打断了他的话，声音不容置疑。
“更重要的是，她是大周的摄政王妃。”
皇帝愣住了。
他看着夜君离那双写满了认真的眼睛，忽然笑了。
“好，好，好！是朕小气了！”
他拿起笔，在圣旨上大笔一挥，直接在后面加了一句。
“加封安乐县主为‘护国公主’，食邑万户，见官大一级，入朝不拜。”
“这下，总行了吧？”皇帝没好气地说道，“这可是异姓公主的最高封号了，再往上，朕就要把龙椅让给她坐了。”
夜君离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谢皇兄。”
就在这时，床榻上的姜小芽，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嘤咛。
她的眼睫毛，颤了颤。
夜君离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立刻丢下皇帝，凑到床边，声音放得无比轻柔。
“小芽？你醒了？”
姜小芽缓缓睁开眼睛，还有些迷茫。
映入眼帘的，是夜君离那张放大了的、俊美无俦的脸。
他的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色，胡茬也冒了出来，显得有些憔悴，但那双看着她的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她看得懂的喜悦、心疼和……爱意。
“夜君离……”
她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
“我在。”
他立刻应道，紧紧握住她的手。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姜小芽摇了摇头，她感觉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像是睡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她知道，这都是因为他在身边。
“我……睡了多久？”
“三天。”
“那……林丞相呢？”她有些紧张地问道。
夜君离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但对着她时，又化作了春风。
“都解决了。”
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林家，已经没了。”
姜小芽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随即，她又想起了什么，猛地坐起身。
“对了！我的……”
她环顾四周，寻找着什么。
“你是想找它吗？”
夜君离指了指不远处一个精致的木盒。
“我让人用冰块镇着了。等你好了，我们一起，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安葬它。”
姜小芽的眼眶一红，点了点头。
“咳咳！”
被当成空气许久的皇帝，终于忍不住重重地咳嗽了两声。
“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当朕不存在啊？”
姜小芽这才发现皇帝也在，顿时小脸一红，连忙要下床行礼。
“参见陛下……”
“免了免了！”
皇帝赶紧摆手，他可不敢受这个礼，不然他九弟的眼神能把他凌迟了。
“弟妹，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
皇帝笑呵呵地说道，将刚刚改好的圣旨递了过来。
“这是朕给你的赏赐！看看喜不喜欢！”
姜小芽接过圣旨，当她看到“护国公主”四个字时，整个人都懵了。
“陛下，这……这太贵重了！民女受不起！”
她连忙推辞。
“受得起！怎么受不起！”
皇帝大手一挥，“你救了朕的弟弟，就是救了朕的江山！一个公主封号而已，你完全担得起！”
夜君离也在一旁淡淡地说道：
“皇兄赏的，你收下便是。”
“这只是开胃菜。”
他看着姜小芽，眼神忽然变得无比认真。
“小芽，等你及笄。”
“本王，以江山为聘，娶你为妻。”
轰！
姜小芽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脸颊红到了耳根，再红到了脖子。
江……江山为聘？！
这个男人，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这也太……太犯规了吧！
一旁的皇帝，看着自家弟弟这直白得堪称粗暴的表白方式，嘴角疯狂抽搐。
他觉得，自己今天就不该来。
这哪里是来探病，分明是来吃狗粮的！
还是能噎死人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