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寝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草药味。
姜小芽已经醒了。
她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嘴唇也没有丝毫血色。
苏氏坐在一旁,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参汤,红着眼眶,一勺一勺地喂着她。
“小芽,再喝一点,太医说了,你这次亏空得厉害,得好好补补。”
姜大壮则像个门神一样,手持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佩剑,守在门口,警惕地看着每一个进出的人。
妹妹是他的命。
谁想再伤害她,除非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
那只立下奇功的苍鹰,被安置在不远处的软垫上,太医已经为它处理了伤口,用最好的药吊着性命,但所有人都知道,它已经不行了。
它的翅膀断了,内脏也受到了严重的创伤,此刻只是凭借着一股执念,还留着最后一口气。
它黯淡的眼睛,始终望着姜小芽的方向,似乎在做着最后的告别。
姜小芽的目光,也落在了苍鹰的身上。
她能感觉到,它生命的气息,正在飞速流逝。
“对不起……”
她在心里,默默地对它说。
“还有,谢谢你。”
苍鹰仿佛听懂了,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鸣叫,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
姜小芽的心,猛地一痛。
眼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
“小芽,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氏见状,顿时慌了手脚。
“我没事,娘。”
姜小芽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就是……有点难过。”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
“踏!踏!踏!”
那脚步声带着一股滔天的杀气和难以言说的焦急,仿佛要踏碎这宫殿的玉石地砖!
守在门口的姜大壮脸色一变,立刻横剑在前!
“什么人?!”
殿外的侍卫和太监,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拦,就被一股无形的气浪直接震开!
“砰!”
殿门被一股巨力撞开!
一道浑身浴血、宛如从地狱杀出来的身影,闯了进来!
来人身形挺拔,面容俊美如神只,只是那双往日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和温柔的桃花眼,此刻却布满了骇人的血丝,里面翻涌着的是足以毁天灭地的风暴!
他的黑衣已经破烂不堪,上面沾满了血污和尘土,有敌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一股浓郁的血腥气,瞬间充斥了整个寝殿!
“夜……夜君离?!”
姜大壮看清来人,顿时惊呆了!
他不是……不是已经……
苏氏也猛地站了起来,手中的参汤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捂住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床榻上的姜小歪,在看到那道身影的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然后又狠狠地松开!
眼泪,再也无法抑制,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汹涌而出。
夜君离!
是他!
他回来了!
夜君离的目光,在进入大殿的一瞬间,就死死地锁定了床榻上那个小小的身影。
他无视了所有人。
无视了目瞪口呆的姜大壮,无视了惊魂未定的苏氏,无视了周围跪倒一片的宫女太监。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她。
那个脸色苍白、泪流满面的女孩。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她,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
从丞相府杀出来,他没有回自己的王府,甚至没有去面见皇帝,而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第一时间冲到了这里。
他怕。
他怕晚了一步。
他怕看到他最不想看到的画面。
幸好……
幸好,她还在。
他走到了床边,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那颗在杀戮中变得冰冷坚硬的心,在这一刻,痛得无以复加。
他缓缓伸出手,想要触摸她的脸颊,却又在半空中停住。
他的手上,全是血。
他怕,弄脏了她。
“我回来了。”
他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却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入骨髓的温柔与后怕。
姜小芽看着他,只是一个劲地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有好多话想问。
想问他有没有受伤,想问他这些天是怎么过的,想问他知不知道自己有多担心他。
可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了无声的泪水。
夜君离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任由她发泄着所有的恐惧、担忧和委屈。
许久,他才缓缓蹲下身,将自己的脸,轻轻地贴在了她放在被子外面的小手上。
温热的触感,让他那颗狂躁不安的心,终于找到了归宿。
“别怕。”
他低声呢喃,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我回来了。”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能伤害你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房间,看到了软垫上已经冰冷的苍鹰尸体。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瞬间就明白了,在他“死亡”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是她!
是这个小丫头,用她那不为人知的神奇能力,用这只苍鹰,向皇兄传递了他还活着的消息!
也是她,引爆了皇帝的怒火,为他争取了最宝贵的反击时间!
可他也知道,这么做的风险有多大!
一旦失败,她将会面临什么样的下场!
这个傻丫头!
这个天底下最傻的傻丫头!
一股难以言喻的后怕与心疼,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缓缓站起身,动作轻柔地帮她掖好被角,然后转过身,看向殿外。
那一瞬间,他身上温柔的气息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来自九幽地狱般的森然杀意!
“玄一!”
他冷冷开口。
“属下在!”
玄一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门口。
“林正德,关在哪里?”
“回主上,已押入天牢。”
“好。”
夜君离点了点头,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备刑。”
“本王……要亲自审。”
他要让那个老狗,为小芽流的每一滴眼泪,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
他要让林正德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