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森球计划委员会”的第一次秘密会议，在“天宫”空间站最高级别的会议室里召开。
与会者，是来自全球各国的最高领导人、军方统帅、以及最顶尖的科学家和工程师。
气氛，本该是热烈而充满希望的。
因为那份完整的戴森球蓝图，已经通过最高保密渠道，分发给了各国科学院的核心团队。
每一个看到这份蓝图的科学家，都和白发院士一样，先是陷入了长久的呆滞，
随后便是近乎疯魔的狂喜。
他们知道，这不是一份普通的工程图，这是一部“创世圣经”。
然而，此刻的会议室里，气氛却凝重得如同深海。
刚刚从医疗舱里苏醒，不顾医生劝阻，坚持要参加会议的白发院士，
正站在全息投影前。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亮得吓人。
“各位，经过‘盘古’AI和全球上百个超算中心联合进行的、为期七十二小时不间断的初步演算，我们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顿了顿，环视了一圈会议桌旁的每一个人。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知道，接下来的这个结论，将决定一切。
白发院士深吸一口气，伸出颤抖的手，在全息屏幕上调出了一张巨大的工程进度表。
进度表的末端，是一个用猩红色标记出来的、触目惊心的数字。
“在拥有完整蓝图，并且所有子科技理论都畅通无阻的前提下，
以我们目前全球的工业总产值、资源开采能力、以及工程建造水平来计算……”
他的声音变得干涩而艰难。
“完成戴森球的初步合拢，也就是达到可以投入使用的最低标准，所需要的时间是……”
“五千年。”
轰。
这个数字，像一颗无声的炸弹，在每个人的脑海里轰然炸开。
五千年？
会议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刚刚还因为获得蓝图而激动不已的各国领导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那些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工程师们，眼中的光芒也迅速黯淡下去。
希望，在诞生的瞬间，就被现实无情地击碎。
这比没有蓝图的时候，更让人感到绝望。
因为你清楚地看到了天堂的模样，却发现通往天堂的阶梯，长得让你看不到尽头。
“五千年……”罗斯国那位以强硬着称的大将，此刻也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苦涩，“我的上帝，五千年……那时候，我们的文明，还存在吗？”
他的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史密斯将军的脸色铁青，他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数字，仿佛想用目光把它烧穿。
一名来自欧罗巴联盟的年轻工程师，心理防线第一个崩溃了。
他站起身，有些失控地喊道：
“五千年？开什么玩笑！‘收割者’的舰队就在外面！他们随时可能撕毁那可笑的‘敬畏’，
再次发动攻击！我们在这里讨论一个五千年的工程，有什么意义？这和画一个饼有什么区别？！”
他的质问，像一把尖刀，刺破了现场那层虚伪的平静。
是啊，有什么意义？
画饼充饥，至少饼还在眼前。而这个饼，却远在五千年的时光之外。
“安静！”Ld沉声喝道。
年轻的工程师浑身一颤，颓然坐下，双手抱头，肩膀不住地颤抖。
白发院士的脸色更加惨白，他艰难地补充道：“而且……这还是最理想的情况。
我们没有计算在深空环境下进行如此浩大工程时可能遇到的任何意外，
也没有考虑开采、运输海量资源的具体技术瓶颈……”
他的话，让本就冰冷的空气，又下降了好几度。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主位上的Ld身上。
这位领导着华夏，乃至整个人类文明，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的领袖，
在面对这个终极的、近乎无解的难题时，会做出怎样的决断？
Ld沉默着，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会议室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终于，他停止了敲击，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全场，扫过每一张或绝望、或迷茫、或不甘的脸。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五千年太久，我们只争朝夕。”
这句话，让所有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诚然，五千年，对于我们任何一个人，甚至对于我们已知的历史，都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时间。”
“但是，”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铿锵有力，“我们今天坐在这里，
讨论的不是我们自己，甚至不是我们的子孙后代，我们讨论的，是‘人类文明’这个概念，能否延续下去！”
“这个计划，从它诞生的那一刻起，就不是为了我们这一代人准备的！
它是为了五千年后，一万年后，那些可能将永远生活在戴森球里，
以恒星为能量，遨游宇宙的后代们准备的！”
“所以，即使它是一个画在五千年后的饼，这个饼，我们也必须从今天开始，
亲手把它画下去！为我们的后人，画出第一笔！”
他的话，像一道惊雷，炸醒了在场所有浑浑噩噩的人。
是啊，他们想的太短了。他们只看到了眼前的绝望，却没有看到这个计划背后，那跨越千年的伟大愿景。
“我同意！”史密斯将军第一个站了起来，他挺直了腰杆，
像一名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五千年，就从我们手里开始！哪怕我们每个人，
都只能为这个工程拧上一颗螺丝，那也是我们的荣耀！”
“罗斯国附议！”
“欧罗巴联盟附议！”
“……”
一时间，群情激昂。那种被“五千年”压垮的绝望，被一种悲壮的、名为“使命感”的情绪所取代。
Ld欣慰地点了点头，他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但是，”他的表情再次变得严肃，“理想不能代替现实。我们确实需要为五千年后做准备，但我们，首先要活过眼下。”
他的目光，转向了军方情报部门的负责人。
“现在，我需要知道另一个数字。”
“我们的‘客人’，那支悬停在柯伊伯带之外的‘收割者’主力舰队，根据你们的最新推演，它们……”
“还有多久，会抵达地球？”
这个问题，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刚刚燃起的火焰。
军方负责人站起身，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他调出一个新的全息模型，上面用一条红色的、不断闪烁的轨迹，标记出了“收割者”舰队可能的进攻路线。
“报告领导。根据‘收割者’舰队在静默前最后阶段的已知速度、能量波动、
以及它们对‘奇点扰动’的反应模式，我们建立了超过一千万个行为预测模型。”
“所有的模型，都指向了一个……最可能的时间窗口。”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个决定人类命运的最终期限。
“十年。”
“最多，不超过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