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教宗真身现 人树合一体
岩台上，诺顿咳出的黑色汁液散发着腐殖质与铁锈混合的腥气。他单膝跪地，胸口蔓延至脖颈的黑色纹理如活蛇般蠕动，每一次搏动都与远处树干上的黑斑同步闪烁。
“来不及了……”诺顿咬着牙，额角青筋暴起，“‘种子’在反向共鸣……它在把我变成信标！”
话音未落，整个地下穹顶骤然一暗。
不是光线消失——而是所有发光根系、叶片、孢子的光芒，在同一瞬间被某种意志强行压制、扭曲。金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病态的墨绿与暗红交织的光晕。空气瞬间凝固，甜美的花香变成了腐败沼泽的窒息感。
“他醒了。”莉亚娜的声音在颤抖，她死死抓住胸前的自然护符，“母亲之树……在哭泣。”
歌声停了。
不是渐弱，而是被一刀切断般的戛然而止。深渊下方那密密麻麻向上攀爬的绿眼睛，在同一刹那齐齐顿住，如同接到无声指令的军队。
然后，树干动了。
不是风吹枝叶的摇曳，而是某种……生长。玉质树干表面，黑色神经网络最密集的区域，树皮如同融化的蜡般缓缓隆起、拉伸、塑形。木质纤维扭曲交缠，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混合着血肉生长的黏腻水声。
一个“人”从树中分娩而出。
下半身是无数粗壮如巨蟒的黑色根须，与树干彻底融合，深深扎进树体深处，每一次脉动都从树干中抽取金色的能量流，转化为暗绿的邪光输送到上半身。上半身勉强保持着人形轮廓，但皮肤是灰败的树皮质感，裂缝处可见木质纤维与暗红色肉质组织交织。双臂垂落时是人类手臂，但指尖已化作十根锋利的黑色木刺；抬起时，小臂皮肤裂开，内里是数十条灵活如触手的细藤。
而头部——
“我的老天爷……”朱戒一屁股坐在地上，裤裆湿了一片。
那张脸还能依稀看出曾经的人类特征：高颧骨，深眼窝。但眼睛已变成两团旋转的墨绿色漩涡，没有瞳孔，只有无尽的贪婪与疯狂。头发是一丛蠕动的黑色细藤，每根藤梢都长着一只微小的、眨动的绿色眼睛。他的嘴咧开，没有牙齿，只有层层叠叠的木质纹路，发出声音时如同千万片枯叶摩擦：
“莉亚娜……我亲爱的孩子……”
声音直接在每个人脑海里炸开，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通过精神链接强行灌入。孙悟坤闷哼一声，机械左臂的能量回路爆出一串火花——他的精神力防御被强行撕开了一道口子。
“你带回了什么？”莫亚教宗“看”向唐启元，那双漩涡眼骤然收缩，“异种的代码……混乱的毒瘤……还有你身上那些窃取自‘母亲’兄弟姐妹的碎片……”
他的目光扫过唐启元怀中微微发烫的文明碎片，又转向诺顿胸口暴走的黑色纹理，忽然发出了刺耳的笑声，那笑声像用指甲刮擦玻璃：
“啊……我明白了。你偷走了‘种子’，以为能控制它？愚蠢！‘种子’从来不是工具，它是饵，是桥梁，是我伸向这个肮脏世界的触手！”
诺顿浑身剧震，他猛地撕开胸甲，低头看向自己胸口——那些黑色纹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脏位置收缩、凝聚，形成一个清晰的、与远处莫亚胸口图案完全一致的烙印！
“它在反向同化我！”诺顿怒吼，伸手想去抠那块皮肤，却被沙明死死按住。
“别动！”沙明低喝，“现在挖出来，你的心脏会跟着一起烂掉！”
莫亚缓缓抬起一只手臂，那只手在空中变形、拉长，化作一条由数十根黑色细藤绞合成的鞭子，鞭梢分裂成五条毒蛇般的触须，每条触须末端都张开一张布满木刺的嘴。
“你们所有人……都是病菌。”他的声音变得冰冷，“这个世界病了，需要净化。而净化的第一步，就是烧掉化脓的伤口——比如你们这些携带异种代码的个体，比如你们这些被‘母亲’其他碎片污染的残渣。”
他指向唐启元，又指了指诺顿：“你们两个，优先级最高。一个要彻底抹除，一个要回收改造。”
再指向孙悟坤：“至于你……有趣的造物。机械与血肉的畸形儿，但体内居然有一丝混沌的‘可能性’……你可以成为我新身体的零件。”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朱戒、白玲、莉亚娜和沙明身上：“而你们……是养料。‘母亲’需要新鲜的血液来冲淡这些毒素。”
“放你娘的屁！”朱戒不知哪来的勇气，抓起一块石头就砸过去：“老子三百斤肉，喂狗都不喂你！”
石头飞到半空，被一条突然从岩壁钻出的黑色根须凌空抽碎。碎石溅回，在朱戒脸上划出几道血痕。
白玲已经打开数据终端，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疯狂敲击：“能量读数突破阈值……他不仅与树融合，还在通过树根连接整个遗迹的地脉！我们对抗的不是一个人，是这片土地本身！”
“那也得打！”孙悟坤踏前一步，机械左臂的装甲板层层展开，露出内部高速旋转的能量核心。金色与暗红色的混沌能量在掌心汇聚，形成一个不稳定的能量球，“唐队，下命令！”
唐启元的大脑在飞速运转。他看向莉亚娜：“祭司之路还有多远？”
“左侧三百米，但那里肯定有埋伏——”莉亚娜话音未落，莫亚动了。
不是他本人动，而是整个“圣地”动了。
穹顶的发光根系同时转向，如万箭齐发般射出密集的绿色光束，无差别覆盖整个岩台区域！地面裂开，无数黑色根须如地刺般爆出，尖端滴着腐蚀性的黏液。空气中飘浮的孢子瞬间膨胀、炸开，释放出致幻的粉尘！
“散开！”唐启元暴喝。
沙明一把拽起朱戒，翻滚躲开三道交错的绿光，原先站立的地面被熔出三个深坑。白玲启动单兵护盾，淡蓝色的能量场撑开，挡住炸开的孢子粉尘，但护盾数值在疯狂下跌。
孙悟坤迎着一道光束冲了上去。机械左臂的能量球猛然膨胀，与绿光束对撞——轰！
爆炸的气浪将他掀飞出去，但在空中，他背后突然展开一对由能量临时凝聚的羽翼，硬生生刹住身形。他低头看向左臂，装甲表面被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凹痕，但内部结构完好。
“防御强度提升了三成。”他心中闪过这个念头，“老白昨晚的装甲涂层升级有用！”
莫亚发出一声轻咦，似乎对孙悟坤能挡下一击感到意外。但随即，他胸口那团黑色烙印光芒大盛，远处树干上的黑斑同时脉动，更多的根须从四面八方涌来！
“不能让他持续调用地脉能量！”唐启元一边躲闪地刺，一边对通讯器吼：“白玲，干扰他！”
“我在试！”白玲额头冒汗，数据终端投射出复杂的能量图谱，“他的控制网络有一个核心节点——就在树干上那个隆起里！但那里被黑色组织重重包裹，常规手段无法突破！”
“那就用非常规手段。”诺顿突然开口。他摇摇晃晃站起来，胸口的黑色烙印已经扩散到整个胸膛，皮肤下的血管都变成了墨绿色。但他眼神清明，甚至带着一种决绝的平静。
“你要干什么？”沙明警惕地看向他。
“‘种子’在把我变成他的分身。”诺顿咧嘴笑了，露出一口被黑色浸染的牙齿：“但他忘了，分身的脑子，终究还是我自己的。”
他猛地撕开上衣，露出完全被黑色纹理覆盖的上半身，然后双手狠狠插进自己胸口两侧的皮肤——“以身为饵，引蛇出洞！”他低吼着，硬生生将两块嵌进肋骨的黑色结晶抠了出来！
鲜血喷溅，但那血是墨绿色的。两块结晶离体的瞬间，诺顿整个人如泄了气的皮球般瘫软下去，但与此同时，远处莫亚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他胸口对应位置的黑色烙印，出现了两道清晰的裂痕！
“就是现在！”唐启元抓住这瞬息的机会，“悟空，沙明，掩护我！莉亚娜，带路去祭司之路！白玲，持续干扰节点！朱戒，你背诺顿！”
“我？”朱戒指着自己鼻子。
“你力气最大！”唐启元已经冲了出去，目标直指树干上那个被黑斑包裹的隆起。
孙悟坤和沙明一左一右跟上。三人呈三角突击阵型，在密集的根须攻击中强行推进。孙悟坤的机械左臂舞成一道光轮，将抽来的根须斩断；沙明则如鬼魅般在缝隙中穿梭，手中短刃专挑根须连接处的薄弱点下手。
但根须太多了，斩断一条，涌出十条。更麻烦的是，那些被斩断的根须落地后，居然能像蚯蚓般蠕动重组，再次发起攻击！
“这玩意儿是韭菜吗？割一茬长一茬！”孙悟坤骂了一句，左臂能量输出已经逼近红线。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微弱的声音：
“孩子……左边第三条……能量流动有间隙……”
是莉亚娜？不，声音更苍老、更疲惫，像是……树本身？
孙悟坤来不及细想，本能地遵循那个指引，左臂能量炮转向，一炮轰向左前方第三条正在扬起的根须根部——噗嗤！
那条根须应声断裂，但这次，断口没有再生，反而喷出一股金色的汁液。周围的其他根须动作齐齐一滞！
“有效！”孙悟坤眼睛一亮：“树在帮我们！它能短暂干扰黑色网络的控制！”
“那还等什么？”沙明已经突进到离树干不足二十米处，他反手从腰间抽出一枚高爆手雷，“唐队，我给你开个洞！”
手雷精准地扔向隆起下方的黑色组织堆。
轰隆！
爆炸掀起的气浪裹挟着碎裂的黑色组织四处飞溅，露出隆起表面一小片玉质的树干。就在这一刹那，唐启元如猎豹般扑到，右手掌心按在树干上——
他怀中的文明碎片，同时爆发出炽烈的光芒！
不是攻击，而是共鸣。四枚碎片的力量汇成一道纯净的能量流，顺着唐启元的手臂注入树干。玉质树干内部，那团被黑色经络死死缠绕的光核，骤然剧烈搏动！
“呃啊啊啊——！”莫亚发出痛苦的嚎叫，他上半身的人类形态开始崩溃，皮肤裂开，露出下面木质与血肉交织的可怖结构，“你怎么敢……用那些肮脏的碎片触碰‘母亲’！”
但已经晚了。
光核的搏动越来越快，每一次搏动，都震碎一部分缠绕其上的黑色经络。金色能量如决堤洪水般从光核中涌出，顺着树干的脉络疯狂蔓延，所过之处，黑色组织如雪遇烈阳般消融！
“不……这是我的……我的树……”莫亚疯狂地挥舞着藤鞭，想要攻击唐启元，但孙悟坤和沙明死死拦在他面前。
“你的时代结束了。”孙悟坤机械左臂的能量核心超频运转，发出刺耳的尖啸，“接下来，是还债时间！”
他一拳轰出，不再是能量炮，而是将混沌能量压缩到极致的一记直拳。拳头表面，金色与暗红色交织的能量形成螺旋状的尖锥——“破！”
拳锋所过，空气被撕裂出音爆云。莫亚仓促凝聚的藤鞭护盾如纸糊般破碎，拳头结结实实砸在他胸口那个黑色烙印上。
咔嚓！
清晰的碎裂声。烙印四分五裂，化作黑烟消散。
莫亚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远处的岩壁上，上半身几乎完全溃散，只剩下半截残破的木质躯干勉强连接着树体。
但就在众人以为战斗结束时，那残破的躯干忽然发出最后的尖啸：
“你们……赢了这一局…但游戏…还没完……”
他残存的眼睛（只剩下半只漩涡）死死盯着唐启元：“你以为‘母亲’真的在帮你？愚蠢……树也有私心……它给你力量，是要你替它……清除我们这些‘寄生虫’……等我们死光了……下一个就是你们……”
话音渐弱，残躯彻底崩解，化作一地朽木与黑灰。
岩台上，死里逃生的众人剧烈喘息。朱戒背着昏迷的诺顿，累得直翻白眼。白玲撑着护盾，数据终端显示周围能量浓度在缓慢下降。
孙悟坤单膝跪地，机械左臂冒着青烟，装甲多处破损，但核心功能完好。他抬头看向树干——那个隆起处的黑色组织已经全部脱落，露出内部完整的光核，此刻正如同心脏般平稳搏动，散发出温暖的金色光晕。
唐启元仍按着树干，闭着眼睛。他在与树沟通。
良久，他睁开眼，脸色复杂。
“怎么样？”莉亚娜急切地问，“母亲之树……说什么？”
“它说谢谢。”唐启元缓缓收回手，“但它也说，教宗临死前的话……部分是真的。”
他看向那枚正在缓缓从树干中浮出、飘向他的翠绿色碎片——完整的“生态”碎片。
“树确实希望我们清除教宗。因为教宗代表的‘绝对控制’，与树的‘自由生长’本质冲突。但树承诺，只要我们不走向另一个极端——不试图用科技或武力彻底支配自然——它就永远是盟友。”
他接住飘来的碎片。碎片入手温润，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跳动。
“它还给了我们一个礼物。”唐启元指向深渊下方，“教宗死了，他控制的根须卫队会陷入混乱。树会为我们开辟一条安全通道，直达遗迹出口。”
“那还等什么？”朱戒嚷嚷，“赶紧走啊！这鬼地方我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众人收拾装备，准备撤离。孙悟坤最后看了一眼那棵巨树，脑海中又响起那个苍老的声音：
“孩子……你的路还长……混沌与秩序……毁灭与创造……要找到平衡……”
他点点头，转身跟上队伍。
只是没人注意到，在树干深处，另一枚被黑色组织掩盖的、更小的碎片，正微微闪烁着不祥的红光。
正是：树身裂变现异形，人树合一慑魂灵。混沌铁拳破邪印，碎片归手得馈赠。临终警语藏机锋，盟友诺言需细斟。深渊通道已敞开，归途未料伏暗针。（第一百四十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