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落座闲聊时，张导忍不住问起陈默上一部电影的拍摄细节。
聊着聊着，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在电影创作特别是创新思维上，似乎还不如眼前这个年轻人。
不仅在创意上，连拍摄手法也和自己惯用的截然不同。
更让他困惑的是，这些想法据他所知在国内尚无先例，难道真是陈默独自琢磨出来的？
当问及年龄，得知陈默才十九岁时，张导忽然觉得这四十年白活了。
年龄差距这么大，本该是经验和技法远胜对方，没想到现在反而是自己要追赶他。
“我真该多出去交流交流，在一个地方待久了，眼界都变窄了。”
张导轻叹一声：“现在我明白为什么陈默的电影既能叫好又叫座了，这趟来得值。”
“张导，陈默还年轻，不能单凭一部电影就下定论。
既要避免拔苗助长，也要继续学习，拍出更多好作品。”
李振笑呵呵地说着，心里却另有一番盘算。
他看过新电影的素材，虽然还没剪辑，但大概率又是部精品。
这话就不当面说了，总得给人留点面子。
张导与陈默聊了很多，从日常阅读习惯、生活观察，到拍摄前的准备工作、剧本创作方法。
他还特别请教了如何在保持艺术性的同时提升票房。
对此，陈默借鉴了未来的一些电影理念：拍出属于自己文化特色的内容，不必刻意迎合他人。
这个时代与后世截然不同，不能把后来的观念生硬地套用在当前的环境里。
生搬硬套只会适得其反。
但对当下的电影创作者而言，这确实是个黄金时期。
世界上左翼思潮盛行，许多国家都倾向于此，远非后世仅存五个左翼政权的情形。
此时的两极格局真切存在。
这让更多文学作品得以诞生，更多电影能够拍摄并上映。
只要作品有深度、有想法，哪怕只是创意新颖、故事动人，都能在这个时代赢得许多——
可能是名声，可能是利益，也可能是思想的革新。
尽管现在与北方邻国的关系不如从前紧密，但相比与西方某大国，仍是天壤之别。
这意味着国内的文化产品、电影等，能够相对容易地进入这些市场。
北方邻国对技术输出必然有所管控，但对输入的文化产品，只要通过审核就不会卡关。
再加上周边其他国家的市场，空间已经足够。
后续若要打入欧美市场，有办法就参与分账，没把握便直接卖断，能收回多少算多少。
多一美元或许就能在国内多采购些急需的小配件。
未来虽然开放了华国电影赴外上映，换来的却是大量外国影片涌入国内。
还有原本能够进入的其他国家电影市场被逐步蚕食，尽管这些原本与华国并无关联。
但如今情况不同了，问题在于本土电影走不出去，国内原本也不甚在意这点。
发展国防、完成工业化、解决温饱才是当务之急。
可现在发现制作电影竟能推动这些进程，不仅提供可观外汇收入，还能对外展示文化形象。
如今国内尚无后世那些限制，只要不刻意丑化，创作题材完全自由！
国际上许多地区对华国的印象仍停留在清朝时期，留着长辫子的模样。
即便李鸣拍摄的是民国题材电影，那时早已剪辫易服，社会风貌已有很大变化。
再说民国时期已在进步，虽然依然存在诸多问题，但再糟糕还能比清朝更差吗？
当陈启与李鸣探讨某些电影类型时，听闻对方竟有意尝试国内从未涉足的题材，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沉默良久才开口道：“小李，我比你年长近二十岁，有些领域我都不敢轻易尝试。
每部电影的拍摄都在消耗国家资源，有些风险，我承担不起。
你还年轻，一旦失误对你未来的发展会有影响。”
“我明白！”
李鸣点头，他懂陈启的顾虑：“但有些事若不去尝试，就永远不知道成败对错。
所以我只是初步设想，想拍这类题材正是因为国内外都罕见。
若想在海外赢得高票房、实现文化输出，不能只拍传统剧情片，那样容易让他人形成刻板印象。
一提到我们国家就只联想到特定类型影片。”
未来正是如此，留给国际的主流印象无非是历史巨制和功夫片两类。
而随着技术飞速发展，这两类影片终将被特效大片逐渐取代，这是时代发展的必然。
想到这里李鸣忽然意识到，那些历史巨制和功夫片，现在其实就具备拍摄条件，不少建筑景观都是现成的。
像紫禁城这样的宫殿，提交申请就能实地取景。
这些想法他并未隐瞒，当着陈启和王磊的面坦诚相告，如同作家选题材般，确定了类型却尚未有具体片名、大纲和内容，一切仍需从头构建。
“这倒是个新思路！”
陈启和王磊闻言俱是眼前一亮。
不同的是，陈启是欣赏地望着李鸣，感叹天才的思维果然活跃；王磊则觉得，到底是专业制片厂的导演，眼界确实不凡。
“陈导，大型历史片多在北方取景，比如京城、长安、洛阳这些古都。”
“要是真有这个意思，不妨来我们这儿住一阵子，附近这些地点考察起来也方便。”
“我们也能一起琢磨剧本创作，互相提提意见。”
“刚好我手头这部电影正处在后期剪辑阶段，你也帮着指点指点。”
“指点不敢当，互相学习，互相学习。”
听到金岩这么讲，崔宇立刻坐直了身子。
听他的语气，似乎真的被打动了，准备在京城待上些日子？
至于愿不愿意留在北影厂，只要人在这儿待着，就还有转机。
就算最终留不下来，也要让他对北影厂留下好印象，日子长着呢，机会总会有的。
还真被赵海说中了，让程阳负责接待，果然有了意外收获。
像金岩这样级别的导演，换个人哪可能几句话就把他留下来。
说句实在话，金岩要是愿意留在京城，北电、中戏这些院校，哪个不是抢着请他去做老师。
“那金导您是打算在北影厂待一段时间了？”
“跟你聊了这么多，我感觉在一个地方待久了思路容易僵化。
跟你这样有想法的年轻人多交流，能激发我更多灵感，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
“那太好了，正好也到饭点了，我代表北影厂请您几位一起吃个饭，咱们边吃边聊。”
往食堂走的时候，崔宇拉着程阳走到一旁低声说：“今天这事办得不错，只要他肯留下，后面都好说。”
“你之后多跟他聊聊电影创作，还有你之前提的那些古装片的想法，多跟他交流交流。”
“崔叔，咱们尽力留人就好，也别表现得太有目的性。
我觉得能留下来交流已经很好了，进北影厂的可能性不大。”
“这也说不准，他刚才不是松口了吗？”
程阳摇摇头：“崔叔，如果您一家老小都在京城，您会因为一次交流就留在上海吗？”
“那我肯定不会，但咱们北影厂不是有你在这儿吗？”
“正因为我在这儿，人家更不可能留下了。
最多就是保持交流，常来常往，但不会彻底留下。”
“金导在这儿饮食不习惯，水土不服，家人也不在身边，能留一阵是一阵吧。”
说到这儿，程阳忽然灵机一动：“对了崔叔，您回头跟学校说一声，把我的学习时间延长些。”
“延长？为……”
话说到一半，崔宇突然笑了：“你是想趁着金导在这儿，让他当个免费老师是吧？”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错过这村可没这店了！”
“您听说过金导去学校带课吗？”
“趁他现在在这儿，我们得抓紧一切机会学习。
每个导演都有自己独特的拍摄视角。”
“既然他的作品这么好，更要向他请教。
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
“我会尽量多跟他交流，最好能让他在北影厂创作一部古装片，这样也能多留他些日子。”
“行，你先回去陪他们，我这就去打电话安排。”
不过，崔巍没有告诉林浩的是，他第一个电话直接拨往了长影厂。
几经转接，电话终于通了。
“我找北影厂的陈明厂长，请问他到了长影厂没有？”
“已经到了？那麻烦您转告一下，我是北影厂的导演崔巍。”
等了一会儿，电话再次接通，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
“老崔，怎么突然打电话来了？我刚到，还没来得及休息。”
“老陈，谢金导演已经到了，我请周扬安排他吃饭，正陪着呢。”
“那就好好招待，看看能不能留住他。
实在留不住也没关系，估计长影厂也不想放人。”
“谢导说打算待上一阵子。”
“他愿意留下？”
电话那头的陈明一愣，不由看了看身边的长影厂厂长，语气惊讶：“你确定？”
“是他亲口说的，打算在北影厂多留一段时间，想和周扬讨论电影拍摄和剧本创作，还有新电影的方向。”
“也就是说，周扬说服了谢金导演？”
“目前是这样，你怎么看？”
“我下午就坐火车回四九城，你们先招待好。”
挂断电话，陈明仍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