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蚀与星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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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薇奥莱塔.格林『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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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的早期龙骸接触者观察区,位于总部建筑群最古老的基座部分,靠近地质岩层,几乎与“龙眠之渊”处于同一垂直深度,但入口隐蔽,早已被大多数人所遗忘。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灰尘味和金属氧化后的淡淡腥气,与上层区域洁净高效的氛围格格不入。

薇奥莱塔站在锈迹斑斑的隔离闸门前,闸门上的红色警示灯早已熄灭,控制面板蒙着厚厚的灰尘。这里显然已被弃用多年,连基本的能源供应都已切断。这反而提供了便利,没有活跃的能量系统,意味着监控和警报也基本瘫痪。

她找到手动应急阀门,双臂用力,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沉重的闸门被她强行撬开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门后是一片近乎绝对的黑暗,以及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陈旧消毒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悲伤气息。她激活了微型读取器自带的微弱照明,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内部的景象。

这里不像实验室,更像是一个…简陋的居住区和医疗观察站的结合体。狭窄的单人房间,金属床架早已锈蚀,上面还残留着些许污渍。一些老式的、早已淘汰的医疗监测仪器散落在角落,线路断裂,屏幕破碎。墙壁上还能看到一些模糊的、似乎是人为刻画的痕迹,但大多已难以辨认。

这里就是最初那些接触龙骸能量,包括伊莲娜·克里斯特在内的人们,曾经生活过、挣扎过的地方。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他们当年的希望、恐惧、痛苦与抉择。

薇奥莱塔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小心翼翼地穿行在这些尘封的房间之间,读取器扫描着任何可能存有信息的介质。

大部分物品都已彻底损坏。她在其中一个稍大、似乎是公共活动室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被遗弃在角落的、老式的实体日志记录仪。仪器的外壳已经破损,但内部的记忆核心似乎还保持着微弱的能量反应,或许是某种长效同位素电池的残余。

她尝试着将读取器连接上去。接口并不匹配,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用能量丝线模拟出适配的信号,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且耗神的工作。

几分钟后,读取器屏幕闪烁了几下,断断续续的数据流开始艰难地加载出来。不是文字,而是一段音频记录。音质很差,充满了杂音,但一个温和而坚定的女声,依旧穿透了数十年的时光,清晰地响起:

“…日志记录,殖民历32年,第…不清楚多少天了。能量干扰越来越强,外面的通讯几乎完全中断。诺顿…父亲他,已经将这里视为叛徒巢穴了吧。”

是伊莲娜·克里斯特的声音!比薇奥莱塔想象中要年轻,带着疲惫,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清晰意志。

“核心的‘痛苦’越来越清晰了。那不是攻击性,更像是一种…文明临终前的哀鸣。维肯他们抽取能量的行为,像是在撕裂一个尚未咽气的巨人的伤口…我们试图阻止,但力量太微弱了。”

音频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伴随着仪器不稳的嗡鸣。

“…又有两个初期接触者出现了严重的排异反应…身体开始结晶化…我们无能为力。或许我的理论是错的?或许这种力量,本就不该被人类触碰…”

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动摇和深深的痛苦。

但很快,那动摇被更深的决心取代。

“不…不能放弃。如果连我们都放弃了,那龙骸星承载的文明,还有谁记得?那些被视为‘兵器’的龙,它们本应是守护者…是另一个形态的‘生命’…”

“我必须…找到与核心共存的方法。不是征服,不是掠夺,是…理解,是共鸣。哪怕付出代价…”

音频在这里变得极其不稳定,杂音淹没了大部分内容,只能零星听到几个词:“…协议…”“…基石…”“…守望…”

最后,在一片刺耳的噪音中,伊莲娜的声音再次变得清晰,却带着一种仿佛预言般的决绝:

“…后来者…如果你能听到这段记录…如果你也能感受到那份‘痛苦’…请记住…力量本身无分对错…关键在于持握它的心…守护…而非…毁灭…”

“…小心…内部的…阴影…贪欲…从未消失…”

音频到此戛然而止,记忆核心的光芒彻底熄灭。

薇奥莱塔站在原地,久久无言。伊莲娜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击在她的心上。那份对文明火种的守护之心,那份对力量本质的思考,与她这些日子的迷茫与挣扎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她明白了伊莲娜的选择,也更清晰地看到了自己脚下的路。她继承的,不仅仅是辐射龙的力量,更是一份沉重的、跨越了时间的责任与抉择。

内部的阴影…贪欲…指的正是如今掌控“残响计划”,与葬龙修会勾结的安塞尔博士之流!

就在这时,或许是受到伊莲娜残留意识(如果存在的话)的牵引,或许是这处特殊地点本身就蕴含着未散的能量印记,薇奥莱塔脑海深处,那片属于辐射龙的意识碎片,突然不受控制地剧烈翻腾起来!

不再是低语和诱惑,而是一股庞大、混乱、充满了无尽岁月积淀的…记忆洪流,强行涌入她的意识!

她看到了!不是清晰的画面,而是模糊的感知片段——

一颗垂死的恒星,被难以想象的文明以伟力改造,注入机械与生命的奇迹,化为龙骸星…九道意识从星核中诞生,它们是守护者,是文明的延续…漫长的沉睡与守望…直到“窃火者”的到来…钻探,切割,抽取…核心的剧痛传递到每一个龙族意识中…那是家园被侵犯、存在被亵渎的愤怒与悲怆…

【残响-07】那扭曲的痛苦,与这龙骸星本源的痛苦,何其相似!都是被强行改造、被掠夺、被遗弃的悲惨回声!

“呃啊——!”

薇奥莱塔抱住头颅,痛苦地蹲伏下去。这股来自源头的、跨越了物种界限的共情之痛,远比任何物理伤害更加强烈,几乎要将她的意识撕裂。她右眼的荧光绿不受控制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皮肤下的纹路灼热得仿佛要融化,周身不受控制地逸散出强烈的辐射能量波动,将周围的灰尘都激荡起来!

她感觉自己仿佛化为了龙骸星本身,感受着那无尽的痛苦与愤怒!

这股剧烈的、未经掩饰的能量爆发,如同在寂静的深夜里点燃的烽火!

几乎是同时,她敏锐地感知到,一股强大而充满压迫感的意识,如同冰冷的探针,瞬间从总部上层——很可能是b-7扇区的方向——扫掠而来,精准地锁定了这个早已被遗忘的角落!

是安塞尔博士!或者是他背后的那个存在!他们感应到了!

暴露了!

薇奥莱塔心中警铃大作!强烈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压过了那共情带来的剧痛。她强行切断了自己与辐射龙意识洪流的连接,用尽全部意志力,将周身逸散的能量重新压制、收敛!

不能被发现在这里!尤其是在刚刚解除了伊莲娜的记录之后!

她如同受伤的野兽,迅速扫清自己留下的痕迹,将那台彻底报废的记录仪藏回原处,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沿着原路冲向那扇锈蚀的闸门。

那股锁定了她的意识探针并未立刻离去,如同盘旋的秃鹫,在这片区域反复扫描。她能感觉到那意识中的疑惑、警惕,以及一丝…发现了意外猎物的兴奋。

她挤出门缝,不敢有丝毫停留,沿着来时的阴影路线,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向着上层自己的居住区亡命奔逃。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

必须回去!必须在他们确认具体位置并派人前来之前,回到房间,制造出一直在沉睡的假象!

这一次潜入,她听到了尘封之音,感受到了共鸣之痛,但也引来了真正的、来自黑暗深处的注视。

狩猎,似乎提前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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