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气还没散，院角的腊梅枝上挂着细碎的白霜。苏清月揣着刚蒸好的红薯，往顾家走——她想趁着李桂英早上心情好，再好好劝劝，彩礼的事总不能一直僵着，王磊急得连复习都没心思了。
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嗤啦嗤啦”的纳鞋底声。清月轻轻推开门，看见李桂英坐在窗边，手里拿着王磊的棉鞋鞋底，针脚却比平时疏了不少，显然是心不在焉。
“婶子，早啊。”清月把红薯放在桌上，笑着坐下，“我娘蒸了红薯，让我给您送两个尝尝。”
李桂英放下针线，拿起红薯摸了摸，温乎的，心里暖了点，却还是叹口气：“清月啊，你说这彩礼的事，咋就这么难呢？我不是不想让王磊好，可三百块加自行车，咱们实在拿不出啊。”
清月知道她心里委屈，拉着她的手说：“婶子，我知道您为难。可您想啊，张兰家要彩礼，也是为了女儿的面子，咱们村谁家娶媳妇，彩礼没个说法？您要是一点不让步，张兰娘脸上也挂不住，这婚就真黄了，王磊得多伤心？”
李桂英低着头，没说话——她何尝不知道这个理，就是心疼钱，也拉不下脸。
清月接着说：“我想了个主意，彩礼咱们给两百五十块，比您说的两百多五十，比张兰家要的三百少五十，这样咱们没太吃亏，张兰家也有面子，您看行不？还有布衫，两身也花不了多少钱，扯块细棉布，让裁缝做，也用不了十块钱，张兰穿新布衫嫁过来，心里也高兴。”
李桂英心里算了算，两百五十块比三百少五十，确实能松快不少，可还是皱着眉：“那自行车咋办？张兰娘非要，咱们家真买不起，总不能去借吧？”
“婶子，自行车咱们可以以后再买啊。”清月眼睛一亮，赶紧说，“现在先给张兰买块手表，您忘了？去年村东头的小芳嫁过来，她婆家就给买了块上海牌的手表，全村人都羡慕。手表比自行车便宜，一块也就五六十块，还实用，张兰平时看时间、干农活都能用，比自行车实惠多了，她肯定喜欢。”
李桂英愣了愣，琢磨着清月的话——手表确实比自行车便宜，还拿得出手，村里人看见张兰戴手表，也知道顾家重视她，张兰娘脸上也有光。她沉默了半天，终于点了点头：“那……那行，就按你说的来。不过手表可不能买太贵的，五六十块顶天了。”
清月一看她松口，赶紧笑着说：“婶子您放心，我去镇上的供销社问，肯定挑个性价比高的，不花冤枉钱。”
说服了李桂英，清月没敢耽搁，揣着钱就往邻村的张兰家赶。张兰家的院子里，张兰娘正在喂猪，看见清月来，愣了一下，还是让她进了屋。
“清月丫头，你咋来了？”张兰娘给她倒了杯茶，语气有点冷淡——还在为彩礼的事生气。
清月没在意，笑着说：“大娘，我来跟您聊聊王磊和张兰的事。其实王磊家真的很重视张兰，就是家里条件有限，三百块加自行车实在凑不齐，您别往心里去。”
张兰娘哼了一声：“我不是要为难他们，就是怕兰兰嫁过去受委屈。咱们养女儿不容易，总不能让她空手嫁过去吧？”
“大娘，我知道您是为了张兰好。”清月赶紧说，“您看王磊，现在天天复习考大学，他多上进啊，要是考上了，以后有工作了，还能少了张兰的好日子？自行车以后肯定能买，现在先给张兰买块手表，上海牌的，戴在手上多体面，比自行车实用多了。彩礼咱们给两百五十块，比三百少五十，王磊家也是尽力了，您就别跟他们计较这五十块了，别因为这点钱伤了两家和气，以后都是亲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张兰在里屋听着，赶紧走出来，拉着娘的胳膊，小声说：“娘，我觉得清月姐说得对，我不是非要自行车，有手表就行，王磊对我好，比啥都强。”
张兰娘看着女儿期待的眼神，心里软了——她这辈子最疼的就是张兰，只要女儿高兴，不受委屈，别的都好说。她叹了口气，对清月说：“丫头，你也别跟我绕弯子了。我不是非要那五十块，也不是非要自行车，就是怕兰兰嫁过去没人疼。既然你们这么说，彩礼就两百五十块，手表不用太贵，能看时间就行，别让他们家太为难。”
清月一听，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赶紧说：“大娘您放心，王磊肯定会对张兰好的，以后您要是想张兰了，让她戴着手表，随时回来看看。”
从张兰家出来，清月一路小跑往顾家赶，想赶紧把好消息告诉王磊。刚到顾家院门口，就看见王磊蹲在墙角，手里拿着课本，却没心思看，低着头唉声叹气。
“王磊！”清月笑着喊他，“好消息！你娘和张兰娘都同意了！”
王磊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真、真的？嫂子，你没骗我吧？”
“我咋会骗你！”清月把折中方案跟他说了一遍，“彩礼两百五十块，两身布衫，再给张兰买块手表，自行车以后再买，你娘和张兰娘都同意了！”
王磊听完，高兴得一下子跳起来，手里的课本都扔了，拉着清月的手直晃：“谢谢嫂子！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终于能娶张兰了！”
这时，顾晏廷从外面回来，看见王磊高兴的样子，又看了看清月，就知道事情成了。他走过来，对清月笑着说：“辛苦你了，要是没有你，这事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清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是一家人，说啥辛苦。王磊高兴，比啥都强。”
李桂英从屋里出来，看着儿子开心的样子，脸上也露出了笑：“清月啊，多亏了你，不然我这老婆子还在钻牛角尖呢。下午我跟你去镇上，给张兰挑手表去。”
“好啊！”清月笑着答应，心里暖暖的——彩礼的事终于解决了，王磊和张兰能好好的，这比啥都重要。院角的腊梅好像也开了，飘来淡淡的香味，初冬的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