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喊得太突兀,连娜塔莉亚都愣了一下。
那个卷发女孩吓得一缩脖子,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啊?”
“辛迪·帕克。”林疏月语速极快,声音穿透海风,“你爷爷叫内森,是个钓鱼高手。你十一岁那年,他在栈桥上教你钓到了第一条黑鲈鱼,对不对?”
辛迪慢慢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眼睛瞪得滚圆,像见了鬼一样:“你……你怎么知道?”
娜塔莉亚猛地转身,把辛迪拽到身后,枪口重新对准林疏月:“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我不光知道这个。”林疏月直视着娜塔莉亚的眼睛,“我还知道,你们为什么躲在这儿。”
“你们的丈夫、儿子、父亲,每一个超过十岁的男性,都被拉到树林里,排成一排,后脑勺挨了一枪。”林疏月的声音字字诛心,“尸体甚至没埋,就被扔在那个土坑里烂掉。下令的人叫西蒙,动手的是救世军。”
“闭嘴!”娜塔莉亚的手在抖,扳机被压得嘎吱作响,“不许提那个名字!”
“为什么不提?”林疏月提高了音量,“那个杀人魔头,尼根手下的疯狗西蒙,现在就在我们的监狱里。他每天只能吃发霉的面包,像条狗一样被关在笼子里。”
娜塔莉亚的呼吸急促起来,眼神在震惊和怀疑之间剧烈挣扎:“你说谎……救世军不可战胜……”
“尼根也被抓了。”林疏月抛出了第二枚炸弹,“我们端了他的老窝,把他的手下喂了行尸。现在,救世军完了。”
女人们面面相觑,林疏月眼皮都没眨一下,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甩手扔到了娜塔莉亚脚边,“看看这个。”
照片轻飘飘地落在满是枯叶的地上,辛迪眼疾手快地捡起来。只看了一眼,她就捂住了嘴,眼泪夺眶而出。
那是夏灼阳用系统拍的——尼根满脸血污,眼神灰败。而在笼子旁边,挂着一根标志性的缠满铁丝的棒球棍“露西尔”。
“那是……”辛迪颤抖着把照片递给娜塔莉亚。
娜塔莉亚接过照片,那双一直如钢铁般坚硬的手,此刻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尼根。”林疏月补上了最后一刀,“那个自称救世主的暴君,现在就关在我们家的地下室里,等着发霉。”
“不可能……”娜塔莉亚咬着牙,抬头盯着林疏月,“救世军有几百人,有重武器,你们怎么可能……”
“三百七十二人。”林疏月报出一个精确的数字,“那是这次战役里救世军的伤亡总数。剩下的都投降了。
“但这还不够。”林疏月没给她们喘息的时间,语速陡然加快,“尼根倒了,但新的麻烦来了。一群疯子正在往这边靠,他们把死人皮扒下来穿在身上,混在行尸群里杀人。他们不讲道理,不接受投降,所过之处,鸡犬不留。”
“帮我们,就是帮你们自己守住这里。”
娜塔莉亚毕竟是首领,她很快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警惕地看着林疏月:“你想让我们去送死?不可能。我们躲在这里很安全。”
“安全?”林疏月冷笑一声,指了指身后茂密的树林,“那些‘低语者’是天生的猎手,这片林子对他们来说就像自家后花园。你们以为躲在树后面就没事了?等那几万只行尸在活人的引导下冲过来,这破旅馆能撑几分钟?”
娜塔莉亚沉默了。
“我们需要枪和人手。”林疏月图穷匕见,“我知道你们有一个军火库,里面全是好东西。我们需要这些武器来武装防线。作为交换——”
她指了指身后的皮卡车。
“那一车婴儿奶粉、消炎药、罐头,只是见面礼。如果结盟,亚历山大和山顶寨会定期向你们提供物资,教你们种地,帮你们修缮防御工事。”
林疏月顿了顿,目光落在娜塔莉亚那条有些变形的左腿上。
“还有,我是个医生。如果你不想下半辈子都在轮椅上度过,我可以帮你把那条腿治好。那是旧伤没愈合好吧?骨头长歪了,我可以重新打断接正。”
“重新打断接正”这几个字她说得轻描淡写,却听得人格外牙酸。
辛迪一脸希冀地看向娜塔莉亚:“奶奶……如果是真的……”
“闭嘴。”娜塔莉亚喝止了孙女,眼神复杂地打量着林疏月,“你是个魔鬼。你知道我们的过去,知道我们的弱点,现在又拿希望来诱惑我们。”
“我是来救命的。”林疏月纠正道,“我们不是来交易的,是来邀请你们复仇和重建的。与其像老鼠一样躲在这里等死,不如站出来,那一车物资和我的医术,就是诚意。”
娜塔莉亚沉默良久。她看了看那张尼根惨败的照片,又看了看身后那群面黄肌瘦却依然举着枪的族人。
“把枪放下。”娜塔莉亚终于开口。
女人们迟疑着垂下枪口。
格伦松了一口气,感觉后背全湿了。
“进来谈吧。”娜塔莉亚转过身,一瘸一拐地往旅馆走去,“辛迪,带他们去大厅。”
林疏月和格伦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大厅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霉味和海腥气。几十个女人和孩子躲在柱子后面,用怯生生的眼神打量着这两个外来者,尤其是格伦。
娜塔莉亚坐在主位的一张旧沙发上,手里依然紧紧捏着那张照片。
“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我们要怎么合作?”娜塔莉亚开门见山。
“很简单。”林疏月找了张椅子坐下,“借我们所有的长枪,我们会留下子弹给你们自卫。同时,派出一支小队跟我们回山顶寨,共同防御。等打退了低语者,武器归还,物资翻倍。”
“空手套白狼?”旁边一个留着短发、眼神凶狠的女人插嘴道,“别信她的鬼话!万一他们拿了枪不还怎么办?”
“我们有信誉。”格伦诚恳地说,“我们救过很多人,从来没食言过。”
“在这个世道,信誉就是个屁。”碧翠丝啐了一口。
娜塔莉亚抬手制止了争吵,盯着林疏月:“我要怎么相信你们能打赢那个什么‘死人皮’?”
“因为我有脑子。”林疏月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而且,我有比枪更厉害的东西。”
就在这时,林疏月感觉后颈一凉。
还没等她回头,一声闷响在耳边炸开。
格伦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软倒在地。
“格伦!”林疏月猛地起身,却感觉后脑勺遭受重击,眼前瞬间一黑。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她听到娜塔莉亚冰冷的声音:
“抱歉,我不信任何人。把他俩绑起来,关进地窖。”
老狐狸。
林疏月在心里骂了一句,彻底陷入黑暗。
头痛欲裂。
林疏月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反绑在一根潮湿的木柱上。四周黑漆漆的,空气里全是发霉的味道和海水的咸湿气。
“醒了?”
旁边传来格伦虚弱的声音。
“怎么样?”林疏月动了动被勒得发紫的手腕,这绳结打得很专业,是渔民常用的那种,越挣扎越紧。
“还活着。”格伦苦笑,“就在你左边两米。这老太太下手真黑。”
“意料之中。”林疏月不仅不慌,反而松了一口气。娜塔莉亚如果直接答应,她才觉得有鬼。这种经历过屠杀的首领,疑心病重才是正常的。只要没直接杀了他们,就还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