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青铜灯芯烧到了底。
墨翟伏在法则显影阵前，指尖沾着龙脉水晶的碎屑，瞳孔里映着神火碎片的核心铭文——那是一层裹在“防御螺旋纹”里的暗金色符链，像蛇芯子般藏在秩序的铠甲下。他的手指在阵纹上抖得厉害，额角的冷汗滴在羊皮纸上，晕开一片模糊的墨渍。
“师父？”林小棠端着热粥进来，看见他的样子，声音都变了调，“你怎么了？”
墨翟没抬头，指尖顺着符链的纹路滑动——那是归墟古文字里的“灭灵咒”，用“锁灵钉”的变种写成，每一道笔画都带着蚀穿灵性的狠劲：“一旦融合能量超过阈值，或者灵性试图挣脱……”他喉结动了动，“这符链会引爆神火的‘秩序核心’，把里面的胚胎灵性烧成灰，顺便毁了周围三丈内的一切。”
热粥的香气在实验室里散开，却驱不散墨翟身上的寒气。
他把神火碎片放在青铜台上，用归墟草汁涂在铭文上——暗金色的符链立刻显形，像极了神庭“圣火祭司”手套上的刺绣。三年前他在神庭藏书阁见过这种符，当时只当是“加固防御的冗余符文”，现在才懂，那是终极保险。
“神庭早就算到我们会碰神火。”他的声音像浸了冰，“他们怕我们唤醒胚胎的灵性，所以埋了这个‘后手’——不管我们怎么融合，只要灵性要醒，或者能量失控，神火就会反过来咬我们一口。”
林小棠的手一抖，粥碗差点摔在地上：“那我们之前的实验……”
“都是在拆炸弹。”墨翟打断她，指尖划过符链的末端——那里刻着极小的“创始者铭文”，是神庭初代皇帝的手笔，“他们把神火做成带毒的糖，引我们咬下去，再炸得我们粉身碎骨。”
实验室的门被踹开。
周铁扛着青铜鼎冲进来，脸涨得通红：“墨大人！阵法师们说融合阵的波动不对——是不是出事了？”
巧手跟在后面，手里攥着龙脉水晶粉：“我刚才调能量时，感觉神火碎片在‘发抖’……”
墨翟抬头，看见两人脸上的担忧，忽然笑了——那笑比哭还难看：“不是发抖，是里面的灵性在怕。怕我们一不小心，就触发了神庭的‘屠刀’。”
墨翟把神火碎片放在鼎里，注入少量龙脉能量。
碎片立刻发出尖锐的嗡鸣，表面的防御铭文开始逆时针旋转，露出里面暗金色的“灭灵符链”——像条被惊醒的蛇，吐着信子。
“看见了吗？”他指着符链，“这道符的触发条件有两个：一是融合能量超过胚胎灵性的承受极限，二是灵性试图脱离神火的‘秩序壳子’。”他转身看向众人，“我们之前的实验，一直在逼近第一个条件——龙脉能量帮灵性舒展，但也在消耗它的‘耐力’。”
巧手的声音带着哭腔：“那我们是不是……一直在往陷阱里跳？”
“不是跳。”墨翟的声音沉下来，“是神庭把陷阱挖在我们必经的路上。”
他想起三年前在神庭的“圣火祭”上，大祭司说过：“神火是帝国的守护神，任何试图篡改它的人，都会被秩序的怒火烧成灰。”那时他以为是恐吓，现在才懂，那是预告。
“他们怕我们唤醒灵性。”林小棠轻声说，“怕神火不再是他们的武器，怕归墟的力量回来。”
“对。”墨翟点头，“神庭的权力建立在‘控制秩序’上，而神火的灵性是‘失控的秩序’——他们宁肯毁了神火，也不愿失去对它的掌控。”
实验室陷入沉默。
青铜鼎里的神火碎片还在嗡鸣，暗金色的符链像定时炸弹的倒计时，每一秒都让人窒息。周铁攥着鼎柄，指节泛白：“要不……我们停了吧？万一炸了……”
“停不了。”墨翟打断他，“我们已经触发了灵性的觉醒——现在停，等于把刚醒的孩子推进火坑。”
巧手突然说：“那我们能不能……修改符链？”
墨翟看向她，眼里有了一丝光：“你有办法？”
“归墟古文字里有‘解咒符’。”巧手翻出怀里的兽皮本，“《龙筋草图谱》里说，‘灭灵咒’的反向符是‘还魂符’，用混沌的能量写成，能解开灵性的枷锁。”
林小棠立刻翻出实验记录：“我之前测到，神火碎片里的灵性波动和龙脉能量同频——或许‘还魂符’能顺着龙脉能量，钻进符链里，把‘灭灵咒’拆了！”
墨翟的手指开始发抖。
他想起昨夜赢稷的话：“就算赌上帝国一半的国力，也要成。”那时他以为是帝王的决心，现在才懂，那是赌徒的孤勇——赌的是，他们能在炸弹爆炸前，剪断引线。
墨翟拿起刻刀，在新的法则阵上划下“还魂符”的第一笔。
阵纹是暗紫色的，像混沌的潮汐，每一笔都带着归墟的气息。他回头看向众人，眼睛里有从未有过的坚定：“我们继续。但要加两层保险——一层是‘缓流阵’，把龙脉能量控制在灵性能承受的范围；一层是‘护灵符’，用星髓裹住碎片，防止符链爆炸时伤到灵性。”
周铁立刻去调整青铜鼎的符纹：“我去加‘缓流阵’，保证能量不超标！”
巧手翻出星髓水晶：“我来裹护灵符！星髓能挡住秩序能量的冲击！”
林小棠握着“还魂符”的拓片：“我负责修改融合阵的频率，让灵性慢慢适应，不触发阈值！”
墨翟看着忙碌的众人，忽然想起寂灭之眼的混沌雾气，想起神火碎片里的灵性哼鸣，想起赢稷在雪夜的承诺。
“好。”他说，“我们赌一把。”
深夜的实验室，法则阵亮起暗紫与金交织的光。
墨翟站在阵心，指尖划过“还魂符”的纹路，感觉里面的灵性在回应——不是之前的恐惧，是带着希望的震颤。神火碎片悬浮在阵里，表面的“灭灵符链”慢慢舒展，像条被驯服的蛇，不再吐信子。
“成了？”林小棠凑过来，声音里带着哭腔。
墨翟点头，指尖碰到碎片——里面传来清晰的“哼鸣”，像孩子在说“谢谢”。
“不是成了。”他说，“是我们找到了，拆炸弹的方法。”
窗外，雪还在下。
但实验室的灯，比任何时候都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