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虚明微微歪头。
苏蓉蓉神色不动,“我要摸一摸你的脸。”
“呃……”虚明愣了下,随即咧嘴一笑,“摸就摸,随便摸!”
“……”
另一间禅房中,玄悲耳朵竖起,贴着墙壁悄悄听着动静,时不时冷哼一声,满脸不悦。
“玄叶师弟,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你和玄痴为何都对他另眼相待?”
玄悲转向闭目诵经的玄叶,忍不住发问。
玄叶睁开眼,轻叹一口气:“风起于青萍之末,师兄日后自会明白。”
玄悲嘴角一撇,心中仍有不甘,又追问一句:“若他执意还俗,你当真由着他去?”
“缘起则聚,缘尽则散,强留无益。”
玄叶合眼,再未多言。
玄悲无奈摇头,不再多问。
但他心里清楚,这位平日淡漠寡言的师弟,确是真心在意那个小和尚。
随着藏剑大会临近,无双城日渐喧嚣,江湖人士络绎不绝涌入城中。
不少人手持金帖,那是无双城特发的请柬。
持帖者,皆可入会观礼,更有资格参与夺剑之争!
“听说这次藏剑大会,也是封王之战的开端,八位皇子已悄然抵达无双城。”
“我也听闻了,今年来的高手远超往年,连几位退隐多年的前辈都重新出山了。”
“嘿嘿,我还知道个秘密——天机阁要在大会上拍卖一本《先天之秘》!”
“切,那算什么?据我所知,这一届的‘封王令’,极可能藏在火麒麟口中!”
无双城。
十二月十二日。
藏剑大会正日。
清晨,少林别院。
“以平常心待之,不必执着胜负。”
玄叶望着面前愈发俊逸挺拔的虚明,语气温和地叮嘱。
虚明笑了笑:“我就去凑个热闹。”
心里却补了一句:“反正他们也接不住我一招。”
如今寻常的顶尖高手,在他眼中早已难称对手。
并非狂妄,而是经历使然。
泰山之巅与萧王爷对峙,剑塔之中借叶孤城剑意压服无名——虽仍未踏入先天之境,但他的眼界早已超越凡俗武者所能触及的极限。
这份高远,归根结底,源自实力本身。
“昨夜,东厂大督主花无涯亲自带人送来一口黄金钟,还有三只金箱。”
玄悲走来,将前事告知虚明,又道:“我看你睡下了,便没叫醒你。”
虚明点点头。
昨晚动静不小,他岂会不知?只是不愿见那人罢了。
这些日子居于少林别院,他对那位“母亲”的过往了解渐深,心中对花无涯的怒意便一日盛过一日,昨夜几乎按捺不住。
幸而,那三箱中的三百颗血菩提,终是稳住了他心头的戾气。
“走吧。”
玄叶淡淡开口。
三人步入庭院,目光齐落于院中那口巨大的黄金钟上。
“有它在,此行无忧矣。”
虚明唇角微扬,脑海里已浮现自己立于藏剑池畔,仰天长啸的画面。
玄叶与玄悲自然知晓他在泰山大会曾以钟声震退朱无视等人的旧事,昨夜也已查验过此钟威力,心中皆有底气。
此刻,两人脑海中同时浮现出虚明操纵那口巨钟,一举击溃八位皇子的场面,一时之间,竟都沉默了下来。
这种打法……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咦?你也带了大钟?”
苏蓉蓉、李红袖和宋甜儿三人结伴而来,李红袖一眼望见那金光灿灿的大钟,不由得轻声惊呼。
“也”字一出,虚明心头微震,急忙追问:“还有别人也准备了大钟?”
李红袖挑了挑眉,唇角微扬:“你还不知道吗?自从山大会之后,诸位皇子可都没闲着,全在钻研音律类的武学呢。”
虚明眼皮一跳,心里莫名泛起一阵不安。
“尤其是四皇子,最是痴迷。
他本就拥有天魔琴,又精通‘天龙八音’,听说特地铸了一口庞然大物般的铜钟,前些日子在天山试音,竟把整座雪峰都给震塌了!”
“八皇子也不甘示弱,练成了龙波功,借钟鸣之力,硬是将大周皇族一位先天境供奉震得吐血倒退!”
“还有七殿下萧元贞,别出心裁,以剑意化音,透过大钟传递杀机,百里之外都能取人性命……”
她娓娓道来,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末了又笑道:“如今江湖上,不少人出门行路,腰间不带暗器,反倒背个钟。
有些镖局更是干脆,大钟都快成标配了。”
虚明:“……”
这江湖……是不是走偏了?
我该不会是无意间掀起了这场音波风暴吧?他满心无奈,竟不知如何回应。
这些日子以来,除了苦练易容之术,他还特意精修佛门“狮子吼”,更潜心打磨那一招原本不存在的绝技——【大喇叭】。
谁能想到,那些皇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竟顺势掀起一场“钟战”风潮。
如今,昔日所向披靡的杀招,反倒变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一旦对手识破【大喇叭】的奥妙,威力必然大减。
更要命的是,人人都备有大钟,真动起手来,难不成面对面互吹比嗓门?
可若就此放弃……万一别人冲你一顿狂轰滥炸,自己却毫无防备,岂不是当场吃亏?
“那就得看谁出手更快。”
虚明暗自思量,心中颇有些憋闷。
玄悲与玄叶对视一眼,也都一脸无语。
“往后少林寺或许该藏点底牌。”
玄悲默默盘算,毕竟“佛门狮子吼”可是名震天下的招牌功夫。
“小和尚,这么大的金钟,你是打算一路扛着走吗?”
宋甜儿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满脸好奇。
“呃……”
虚明目光悄悄扫过两位师叔祖,心知他们绝不会伸手帮忙。
难道真要我自己背过去?
他眉头微蹙,先前只想着手持神钟、威震四方,压根没考虑过运输问题。
最终,在众人注视下,虚明强撑笑意转向李红袖:“这事,就劳烦红袖施主了。”
随即低语传音:“不然,咱们现在就把赌约兑现了?”
他可记得清清楚楚——李红袖还欠他一句真心实意的夸赞。
李红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这该死的小和尚,陈年旧账翻起来比谁都勤!
“混账!自己的钟,自己搬!”
玄悲一听,立刻怒目圆睁。
李红袖却笑了,扬起下巴,斜眼睨着他,神情得意。
虚明嘴角一抽,只觉得这位师叔祖……实在碍事,恨不得再抄起棍子敲他一下。
玄叶摇摇头,率先迈步走向别院门口。
“我陪大师同行。”
李红袖立刻跟上,头也不回地把后脑勺留给虚明。
苏蓉蓉和宋甜儿交换了个眼神,眼中写满疑惑——那赌约到底是什么?这些天她们软磨硬泡,愣是没从李红袖嘴里撬出半个字。
转眼间,人影散尽,只剩虚明独自立于金钟之前,满腹惆怅。
“终究还是我一个人,背起了全部重量。”
他低声一叹,默默弯腰,扛起了那尊沉重的黄金巨钟。
初离少林别院时,虚明还有些窘迫,生怕路人侧目。
可等到了藏剑池一带,这份尴尬便烟消云散。
因为他发现——自己并不孤单。
一座座巨钟错落林立,宛如后世豪族停驻的华车宝马,静静伫立在池畔。
就在这一刻,他终于彻底相信了李红袖的话。
“唉……原以为能靠一嗓子横扫全场,看来也只能梦里实现了。”
虚明扛着金钟,长叹一声,脚步沉重地向前走去。
“呵,又来了个‘送钟’的主儿。”
有江湖闲客瞥见虚明肩扛那座金灿灿的大钟,忍不住嗤笑出声。
“咦?这人……好像是之前那个……小和尚!”
有人眼尖,一眼认出了他。
“可不是嘛!听说他装傻充愣,还让一位美人儿当众撩拨,这小和尚心思可不简单啊。”
“小点声,我可听说了,这位小师父深藏不露,怪事一箩筐——当年泰山论剑,三皇子的衣服可是被他扒得精光,啧啧……”
“你们就不知道?他年纪轻轻,早就是绝顶高手,连先天之躯都练成了,听说是百年难遇的奇才。”
“……”
藏剑池外人头攒动,一见虚明现身,顿时议论纷纷,仿佛谁都不愿错过这场江湖谈资。
虚明脚步沉稳地走向师叔祖玄悲与玄叶所在之处,面上笑意温润,宛如春风拂面,仿佛耳畔喧嚣皆与己无关。
内心却早已咬牙切齿,将那一张张嘴脸默默记下,盘算着夜里要不要来一场“夜行棍扫”,好好回敬一番。
轰——!
他将黄金巨钟往地上一顿,钟身震颤,音浪如波扩散,恰好直冲方才嚼舌根的几人而去。
那群人猝不及防,被震得耳朵发麻,话音都乱了节奏。
偏巧这时,更刻薄的闲言碎语又冒了出来。
李红袖听着众人对虚明的调侃,唇角微扬,露出一抹端庄含蓄的笑容,眸中却闪过一丝快意。
苏蓉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虚明,见他神色如常,心中暗忖:这小和尚表面平静,怕是已经在心里列好了名单,准备晚上挨个敲闷棍了吧?
这些日子她在少林别院教他易容之术,对他那副“人前乖巧、背地算计”的性子早已了然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