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度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面对自己三万铁骑，卢象升的五千军怎么敢出来？
不是疯子，就是傻子，这是杜度对卢象升最新评价。
卢象升带着五千天雄军静静看着对面三万建奴铁骑，脸上不曾有一丝一毫恐惧之意。
“高起潜啊高起潜，希望你能抛开个人恩怨，以大义为重，尽快出兵。不然，我五千天雄军今日之死，皆是徒劳。”
嘀咕完，卢象升毅然而然冲天雄军挥了挥手。
见卢象升如此，天雄军纷纷亮出兵刃：
“我大明将士，唯有战死，绝不屈膝！”
“拖住贼子，等待援军。”
“建奴，老子靠你姥姥！”
…………
五千天雄军在王朴，杨国柱，虎大威的带领下，义无反顾，势如破竹，猛冲建奴军阵。
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努力皆是徒劳。
上天是公平的，不会因为你视死如归，不会因为你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胜利的天平就向你倾斜。
一轮冲锋过后，五千天雄军已经死伤过半。
卢象升没想过赢，甚至连自己万箭穿心致死的结局也已经想到。
可卢象升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然会败的这么快。
只是一轮冲锋，就已经死伤过半。
按照这态势，五千天雄军连一炷香的时间也撑不住。
看了看身边两千多天雄军，再向北远眺官道，依然静悄悄，毫无援军到来迹象。
卢象升双膝跪地，冲皇宫方向拜了又拜：
“皇上，臣力竭尽忠，此生护我大明，虽死无憾！今日臣以身殉国，愿陛下励精图治，再造大明盛世！臣，死而瞑目！”
卢象升拜完，猛然起身。
“全体冲锋。”
两千多天雄军在卢象升亲自带领下毅然而然冲向建奴军阵。
纵然面对数十倍多于己方，天雄军也不曾有一丝一毫犹豫之色。
………………
巨鹿城下，张世泽看着高大的城池，心里直骂娘。
“谁能告诉我，这特么的到底是不是巨鹿城？”
“张提督，这是如假包换的巨鹿城。”没人搭理张世泽，吴三桂犹豫片刻，顶了上来。
“建奴大军呢？不是说建奴大军兵临城下了吗？”
“兴许，建奴人生地不熟走错了路，又或者卢督师出城阻击建奴大军与城外。”
“不可能。”对于曹化淳这话，祖大寿很是不屑。
“卢督师手下只有五千天雄军，面对四万建奴大军，如何能贸然出击？”
曹化淳与祖大寿之言猛然惊醒张世泽。
历史上，卢象升并不是战死于巨鹿城，而是战死于巨鹿城外贾庄，难道说………
“贾庄在哪？”
“自此向南五里，便是贾庄。”
吴三桂言罢，张世泽脱口而出。
“全体急行军，目标贾庄。”
纵然祖大寿对于张世泽冲自己发号施令颇为不满，可看到京营已经向南冲去，祖大寿犹豫片刻还是带着八万关宁军紧随其后。
………
此时天雄军与建奴大军在贾庄的战斗已经进入尾声。
虽然卢象升带着天雄军凭借视死如归的精神成功斩杀四五千建奴兵。可天雄军也只剩下一百多人，而且多多少少皆有伤在身。
一比一的战损，也是近年来明军对建奴最好的战果。
此时卢象升知道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卢象升之所以敢以五千天雄军对阵四万建奴大军，就是因为卢象升相信，相信高起潜会派援兵。
纵然知道自己私底下与高起潜关系不佳，可大敌当前，高起潜定然会如同自己一样，抛开私人恩怨，一致对外。
现如今五千天雄军已经损失殆尽，依然见不到援军踪迹。
卢象升知道，自己输了。不是输给建奴，而是输给自己人。
准确的说，自己是输给了人性。
看着对面步步紧逼的建奴大军，卢象升又一言不发，虎大威心一横。
“督师，我等顶住，你快撤退。”
“不，我们不能退。如若此时我们退去，建奴定然屠杀我们兄弟，淫辱我们姐妹，抢掠我们钱财。”卢象升看着对面一马当先的杜度，猛然醒悟。
“督师，没用的。高起潜那阉贼到现在还没派援军过来，应该是跑了。我们只有这点人，断然抵挡不了建奴大军。”
“不，我们还有希望。”卢象升看着越来越近的建奴大军，目光坚毅。
“擒贼先擒王，只要我们能够拿下对方主将，定能扭转乾坤。”
听闻卢象升之言，虎大威紧握手中长枪。
“我去。”
“不是你去，是我们一起去。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务必一击必中拿下建奴先锋大将杜度。”
拦下虎大威后，卢象升摸了摸身边女扮男装的闺女额头。“荟儿，你以女儿之身，披甲上阵杀敌，爹对不住你。”
“爹，女儿虽为女儿身，可自小立志木兰，守土卫国与男儿同责！今日纵然战死，亦不负祖宗不负明。”
“好，说的好，有女如此，夫复何求？我儿此身虽殒，忠魂不灭！”
看着卢荟，卢象升脸上骄傲之色陡显。
“荟儿，你是女儿身，对面是建奴畜生。我卢家女，不侍奉外族男。万一………”
“爹，没有万一。如若真到那时，女儿岂能让祖宗蒙羞？”卢荟说完，从腰间拔出匕首，目光坚毅看着对面。
纵然卢荟大义凛然，卢象升还是转头看向儿子卢苇。
卢苇犹豫片刻艰难点头后，卢象升这才放下心来。
卢象升再次看了看对面建奴大军，猛然转身冲老家宜兴方向跪下：
“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建斗不敢辱没家门。今敌军压境，百姓生灵涂炭。卢家深受皇恩，理应以死相报。建斗愿以命报祖宗恩泽，虽万死而不辞。”
见卢象升如此，一百多天雄军知道，舍生取义的时候到了。
“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王朴愧对先祖。若有来世，再报忠孝。”
“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杨国柱以死护我山河。纵然粉身碎骨，亦无怨无悔。”
“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虎大威今日靠建奴姥姥，以告列祖列宗。”
“爹，娘，孩儿不孝。养育之恩，来世再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