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恩的刀尖停在心口前一寸，没有再往下压。他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低头咳出一口混着黑雾的血。那血落在祭坛碎骨之间，发出轻微的嘶响。伊格尼斯的熔金瞳孔微微收缩，声音低沉：“你还在等什么？死？还是醒？”
维恩抬起手，用匕首割开左手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面划出断续的痕迹。他没有回答，只是将手掌按在龙脊柱围成的环形基座上。命石碎片在胸口剧烈震动，像是要冲破皮肉。他的右臂突然抽搐，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渗出血丝。
“开始。”他说，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
伊格尼斯低吼一声，第一个古龙音节从它口中吐出。那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更像是大地深处岩浆流动时的震颤。音波撞在岩壁上，整片地脉都跟着嗡鸣。维恩的脑袋像被铁锤砸中，眼前炸开无数光点。他的意识被强行撕开一道口子，晦涩的符文直接烙进脑海。
他张嘴，跟着重复那个音节。嘴唇刚动，一股灼热气流就从喉咙深处倒灌上来。他的肺像是被点燃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焦痛。光明与暗黑魔力在他体内乱窜，经脉像被刀割过一样。他跪倒在地，膝盖砸进碎骨堆里，却没有松开握着匕首的手。
祭坛开始发光。那些断裂的龙骨缝隙中渗出微弱的红光，像是沉睡的火焰被唤醒。维恩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血雾散开的瞬间，地上的碎骨轻轻颤动，排列成某种古老的图案。伊格尼斯的瞳孔亮了几分，第二个音节紧随其后。
维恩的身体猛地弓起，背部离地半尺，又重重摔下。他的左眼完全被黑雾覆盖，右眼的银白光芒忽明忽灭。灵枢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像是冰层在重压下崩解。他感觉到自己的骨头在震动，每一根都在承受无法估量的压力。
但他还在念。
第三个音节出口时，他的鼻腔流出鲜血，顺着下巴滴在祭坛上。血迹刚落地就蒸发成淡红色的烟。命石碎片的震动越来越强，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他双手撑地，指甲抠进泥土，指节泛白。他知道只要停下，一切都会结束——塞琳娜会死，他也会倒在这里。
可他不能停。
伊格尼斯的声音开始变得不稳定。它的灵魂体边缘出现透明化的迹象，像是风吹过的烛火。它怒吼着吐出第四个音节，一道熔金色的光束从它眼中射出，直击维恩眉心。维恩的头猛然后仰，脖颈青筋暴起，整张脸扭曲了一瞬。
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抓向脖子。指尖划过皮肤，带出三道血痕。他用匕首割开动脉，温热的血顺着手腕流下。他拖着刀刃在地面画出一道弯曲的线，那是古龙语中的前置符阵。血融入泥土的刹那，整片祭坛泛起幽红的光。
“快！”伊格尼斯的声音已经沙哑，“引动共鸣！”
维恩颤抖着双手合十，将两块命石碎片按在胸前龙鳞纹路的中心。皮肤接触的瞬间，一股炽热从胸口炸开，沿着四肢蔓延。他的背脊剧痛，仿佛有东西要从体内刺出。他张嘴想喊，却只发出一声闷哼。
伊格尼斯猛然咆哮，整个身体剧烈晃动。它撕裂自己的一角灵魂，化作一道熔金锁链，狠狠打入维恩的背脊。那锁链没入皮肉的瞬间，维恩全身的裂纹暂时停止扩张。他的呼吸稳了一瞬，意识重新凝聚。
“引动命石！”伊格尼斯的声音虚弱下去，“现在！”
维恩睁开仅存一丝清明的右眼，望向不远处躺着的塞琳娜。她还昏迷着，脸色苍白如纸。他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但口型清晰——对不起。
然后他闭上眼，将全部意志灌入最后一个音节。
那不是一个词，也不是一句咒语。那是源自远古的呼唤，是龙族对风暴的支配。当最后一个音落下时，地底传来轰鸣。空气开始旋转，尘沙与碎骨被卷起，形成环绕祭坛的螺旋风柱。一股炽热气流从维恩体内炸开，顺着经脉冲向四肢百骸。
他的七窍同时渗血，嘴角、鼻孔、耳朵、眼角，全都被鲜红浸染。他的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随后软倒下去。匕首脱手，砸在碎骨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的胸口不再起伏，命石碎片黯淡无光，嵌在龙鳞纹路中一动不动。
伊格尼斯的灵魂体只剩头颅悬浮空中，颈项以下彻底消散。它的熔金瞳孔微弱闪烁，像是即将熄灭的火种。它看着倒在地上的维恩，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疯子……短生种的荣耀……”
祭坛上的风柱仍在旋转，越转越快。碎骨撞击声密集如雨。维恩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指尖蹭过一块沾血的骨头。他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瞳孔涣散，却死死盯着塞琳娜的方向。
风柱中心开始发红，温度急剧上升。维恩的黑袍一角被卷起，烧成了灰烬。他的右手慢慢抬起来，五指张开，掌心朝上，像是要抓住什么。指尖距离地面还有三寸，一滴血从手腕滑落，砸在符阵交汇点。
血迹晕开的瞬间，风柱底部闪出一道金红交错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