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在山谷间缓缓消散!
片刻之后,谷口雾气四散,一道青色身影自朦胧中款步而出!
来人约莫二十出头,身着简素的青灰色长衫,面容清俊,眼神温润!
他行至少年身前三步处站定,双手拢袖,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同辈礼:“秦师兄有礼!”
声音平和,不卑不亢!
少年同样躬身回礼!
青衣青年直起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在下神符谷外门执事,柳闲云。谷中长辈已知师兄即将来访,特命我前来相迎!”
少年有些意外,片刻后便释然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陆南风传讯对方!
“师兄远来辛苦,且随我入谷歇息。至于贵牛···”他看向安静立在一旁的大青牛,笑意不变:“谷中有专为灵兽辟出的草场与清泉,自会有人照料,师兄不必挂心。”
言语周到,礼数周全,几乎挑不出任何错处!
少年拱手还礼,客气道:“牛兄与我相伴日久,性子有些执拗,不喜生人近身,便让它在此等候吧!”
柳闲云也不坚持,微笑颔首:“那便依师兄。”说着转身,袖袍轻拂,前方浓雾竟自行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笔直通往谷中的青石小径!
路面洁净,两旁草木修剪得整齐异常,仿佛每日都有人精心打理!
“师兄,请!”
柳闲云当先引路,步态从容!
少年与大青牛对视一眼,迈步跟上!
大青牛低哞一声,缓缓伏卧在谷口老树下,铜铃大的眼睛却始终望着少年没入雾中的背影!
青石小径蜿蜒向前,两侧雾气如墙,只能看见丈许内的景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符纸和朱砂混合的味道!
柳闲云走在前面半步,语气随意如闲谈:“陆长老近年来可还安好?昔年他曾与副谷主论符三日,留下云水符辩的佳话,谷中长辈至今时常提及!”
“家师身体康健,有劳挂念!”少年满脸客气,心中却升起一阵波澜,他没想到陆南风竞和谢孤舟是好友!
当然了,就算两人有这种友谊,他也要杀了谢孤舟为恩师报仇!
就算天王老子来了谢孤舟也得死!
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片依山势而建的楼阁亭台出现在视野中!
白墙青瓦,飞檐斗拱,楼阁依山势错落,风格古朴中透着雅致!
檐角下皆悬着铜制风铃,铃身镂刻细密符纹!
山风拂过,风铃轻摇,传来一阵空灵悦耳的韵律,如清泉击石,又如梵音低诵,闻之令人心神宁澈,杂念顿消!
“秦师兄,请随我来!”柳闲云在前引路,步履从容:“副谷主已在养心斋等候多时!”
少年微微颔首,在柳闲云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座殿宇!
殿宇并不宏伟,却自有一股沉静之气,檐下廊柱皆以古木造就,木纹天然如符,仿佛与整座山谷的灵气浑然一体!
望着近在咫尺的殿门,少年的脚步不由得一顿,而后收敛内心的杀意,毅然跟着对方进入大殿中!
他深知,在谢孤舟这等强者面前,任何一丝外泄的杀意都会被对方精准的捕捉到!
若让对方察觉他心底的杀意,莫说获取《符箓大全》下册,恐怕今日连这山谷都走不出去!
报仇,是必然的!
但此刻,他必须要隐忍,蛰伏,等待!
直到有足够的实力,才能手刃谢孤舟,为恩师报灭门之仇!
殿内蒲团上,谢孤舟盘膝而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一身月白色广袖长袍,长发以一根简朴的木簪束在脑后,几缕银丝掺杂其中,非但不显苍老,反而添了几分超然气度!
他面容清癯,五官平和,眼眸深邃,此刻正含着淡淡笑意,看向门前的少年!
没有威压,没有凌厉的气势,他就那样静静坐着,却仿佛与整座大殿、乃至整座山谷的呼吸融为一体!
给人一种错觉,仿佛他即是此间天地,天地即是他!
少年上前三步,依江湖礼数躬身:“晚辈秦六,拜见谢谷主!”
“不必多礼!”谢孤舟抬手虚扶,声音温和:“前些日子,陆南风曾传讯于老朽,说他新收了个对符道极有兴趣的弟子,不日将至谷中拜访。只是没曾想,你路上耽搁了这些时日!”
少年满脸歉意道:“途中遇了些琐事,延误了行程,还望前辈恕罪!”
“无碍!”谢孤舟神情随和:“我与陆南风乃是故交,你既入他门下,老朽自当行个方便!”
说到这,脸上浮现一丝为难:“只是···我神符谷自有谷规。非本谷弟子,不可传习符箓真传。老朽虽居副谷主之位,亦不能徇私破例!”
稍作停顿,他继续道:“你若当真对符道有心,不妨拜入神符谷门下。如此,既合规矩,亦可专心修习!”
少年当即躬身:“晚辈愿入神符谷,修习符道!”
谢孤舟欣慰的点点头:“按说,你是故人之徒,老朽本该亲自教导。奈何早已立誓不再收徒,不便破例!”
“这样罢,老朽便引你拜入谷主沈无咎门下!”
“沈谷主无论是修为境界,还是符道造诣,皆远胜于老朽!”
“由他教你,最为妥当!”
“谨遵前辈安排!”少年再次行礼。
他心里清楚,谢孤舟所谓的“不再收徒”不过托词,实是不愿将自己收入门下!
毕竟在他这种强者眼中,自己只是一个只开一脉的蝼蚁!
这种修为,就算努力学习,也休想在符道之上有所建树!
这个安排正合他意!
对他来说,谢孤舟乃是杀害恩师的凶手,两人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
身为人子,岂能拜杀害恩师的凶手为师?
只不过,有件事他心中不解!
谢孤舟不过副谷主,为何如此轻描淡写,便能决定让自己直接拜入谷主沈无咎门下?
他这样擅作主张对方真的会同意吗?
亦或者,谢孤舟在神符谷的影响力超越了沈无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