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李村墨兰圃的竹篱笆,在百年老兰的玉质根须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李清禾蹲在圃边,指尖刚触到那层淡绿玉膜,就觉指尖微微发麻——玉膜下像是有水流在动,仔细看时,果然见玉质层里藏着极细的银丝,顺着根须的纹路蜿蜒,像条微型的渠。她想起周伯说的“地气连地”,突然明白这银丝或许就是兰根在土里“铺”的小渠,正悄悄往四周延伸。
“清禾姐,你看这个!”影举着陶盆跑过来,盆里的稻芽不知何时抽出了第二片叶,叶尖沾着颗银亮的水珠,水珠落地时没入土中,土面立刻鼓起个小米粒大的包。“我刚才看见这芽往土里滴水呢,跟兰根的玉汁一样亮!”他蹲下身扒开土,只见稻芽的根须上缠着根细如发丝的银线,线的另一头竟连着兰根的玉质层,像在偷偷“借”玉气。
赵山扛着铁凿从赵村回来时,凿头的槐兰糊已经凝成层半透明的壳,壳上印着昨晚修补的渠闸纹路。“这糊比星精土牢多了,”他用凿尖敲了敲石桌,凿头的壳没裂,石桌上倒留下个浅痕,“赵村的老渠闸补完后,渗水量少了一半,闸板拉动时都没以前那么沉了。”他把凿子放在兰根旁,凿头的糊壳突然渗出些银珠,珠里映着赵村渠闸的影子,与兰根玉膜里的银丝轻轻碰了下,像在打招呼。
王禾提着陶罐来浇新种的兰籽,罐沿沾着的玉引子绿膜遇晨光化成了雾气,雾落在兰籽的嫩芽上,芽尖立刻冒出点玉色。“周伯说这叫‘雾引’,”他小心地把雾往芽上拢,“比直接浇水管用,你看这芽,一沾雾就长高半分。”陶罐底的排水孔里,缠着根银线,线的另一头钻进水桶——桶里盛着灵泉水,水面浮着层绿膜,膜上漂着七片槐树叶,每片叶上都有个小小的“引”字。
刘石拿着游标卡尺蹲在那截涂了槐兰糊的废弃布渠旁,卡尺的测爪刚碰到布渠,布上的符纹就亮了亮。“韧丝直径又增了半厘,”他在本子上记下数字,笔尖划过纸页时,纸上突然浮出行小字:“槐三兰七,韧丝增倍”。他愣了愣,转头看兰根的玉质层,果然见里面的银丝有三股粗些、七股细些,粗的泛着槐木色,细的透着兰草绿,“原来得按这比例调糊,难怪之前赵村的糊效果差点。”
周伯把七粒槐树种周围的土松了松,土里立刻钻出些银线,线的尽头都连着兰根的玉质层。“槐树喜阳,兰根喜阴,”老人用竹片把银线往树种旁拨了拨,“让它们离近点,树气借兰根的阴润能长得稳,兰根借树的阳气玉质更坚。”竹片碰到银线的地方,突然结出颗小米大的玉珠,珠里映着七村的渠网,像幅缩小的地图。
林羽翻开守诺册时,册页上自动画出了兰根银丝与槐树种银线的连接图,图旁标着行新字:“庚辰夏,李村兰根生丝,连槐种,韧丝增,渠闸固”。他指尖划过“渠闸固”三个字,纸页突然微微发烫,浮现出赵村渠闸修补后的样子:闸板上的符纹与布渠的符纹连成了片,像层发亮的网。
李清禾摘了片沾着玉雾的兰叶,叶上的雾珠滚到守诺册上,立刻晕开成幅小图——图里兰根的银丝正往李村的主渠蔓延,所过之处,渠壁的裂缝都在慢慢愈合。“原来兰根不光自己长玉,还能帮着补渠,”她把兰叶放在布渠上,叶尖的玉雾顺着布渠的韧丝流窜,那些快朽的韧丝竟慢慢变回了白色,“比槐兰糊还方便,这是活的补渠料呢。”
影的稻芽突然抖了抖,第二片叶上的水珠掉进土里,土中立刻冒出串小水泡,泡里裹着些碎玉屑。“它也在长玉?”他把稻芽从陶盆里拔出来,根须上的银线缠着些玉屑,像串微型的项链,“兰根把玉屑送给稻芽了!”他刚说完,稻芽的根须就往兰根方向弯了弯,像在道谢。
赵山往凿头的糊壳上滴了点灵泉水,壳上立刻裂开些细纹,缝里钻出些银丝,丝的尽头连着兰根的玉质层。“这糊还能自己补,”他用凿尖挑了挑银丝,丝突然拉长了些,把不远处块松动的石片轻轻拉到布渠旁,像在帮忙固定,“以后修补时不用带那么多糊了,让它自己跟着兰根的丝长就行。”
王禾给兰籽浇水时,发现陶罐里的绿膜上浮着些字,是“李村兰一,赵村槐二”。他琢磨了会儿,往新调的槐兰糊里加了片兰叶、两块槐树皮,糊立刻变得更黏稠,“原来得按这数加料,”他把新糊涂在段快断的布渠上,布上的符纹瞬间亮得刺眼,韧丝竟开始慢慢变粗,“比之前的糊强三倍!”
刘石的本子上又多了行字:“兰丝过处,朽丝新生”。他盯着布渠上那些恢复白色的韧丝看了半晌,突然抓起把星精土撒在布渠旁,土一碰到兰根的银丝,就开始冒泡,泡里浮出些细小的韧丝,“这是……星精土在学韧丝的样子?”他赶紧记下:“星精土善仿,可助韧丝生”。
周伯用竹片把槐树种旁的银线绕成了圈,每个圈里都包着颗兰根结的小玉珠。“这样树气和地气就不会散了,”他指着圈里的玉珠,珠里的渠网图上,李村的部分正慢慢变亮,“过不了多久,李村的渠就不用怕漏水了,兰根会像网一样把渠壁兜住。”
林羽的守诺册突然哗啦啦翻到了空白页,页上慢慢显出幅图:七村的渠网像七条龙,龙头都朝着李村的方向,龙身缠着银丝,龙尾连着各自的村标。图下有行字:“七龙聚首,玉丝连,渠脉通”。他刚看完,字和图就隐了去,像从没出现过。
日头升到正中时,李村的主渠突然传来“咕嘟”声,李清禾跑过去一看,只见渠壁上的裂缝里钻出些银丝,丝上沾着玉屑,正把裂缝一点点缝起来。渠水顺着银丝流过时,竟泛起了淡淡的绿光,像掺了兰根的玉雾。
影的稻芽第三片叶冒了出来,叶尖顶着颗小玉珠,珠里映着赵村的槐树林。他把稻芽放进陶盆时,盆底的排水孔突然长出根银线,线的另一头钻进了主渠,“它要跟着兰根的丝去主渠?”他追着银线跑到主渠边,果然见稻芽的根须顺着银丝往渠壁上爬,所过之处,渠壁的青苔都变得更绿了。
赵山在赵村的渠闸上又涂了新调的槐兰糊,糊刚涂上,闸板就自己动了动,像在舒展筋骨。“之前得两个人才能拉开的闸,现在一个人就行,”他试着拉了拉闸绳,绳上竟也缠了些银丝,“连绳子都借上力了。”闸板上的符纹与李村布渠的符纹同时亮了亮,像在互相点头。
王禾发现新种的兰籽周围冒出了七颗小玉珠,珠里分别映着七村的样子。他把珠儿一颗颗捡起来,按顺序摆在兰根旁,珠儿立刻滚向对应的槐树种,钻进土里——种着第一颗树种的地方,立刻冒出棵寸许高的小槐树苗,苗上缠着兰根的银丝。
刘石的本子上自动补了页“兰槐共生记”,记着兰根银丝的生长速度、槐树种的发芽时间,连影的稻芽长了几片叶都写得清清楚楚。他刚想添句“韧丝已增至原粗的一倍”,纸上就自己冒出了这行字,笔迹跟他的一模一样。
周伯看着那棵新冒的小槐树,又看了看兰根的玉质层,轻轻说了句:“头步成了。”话音刚落,李村的主渠突然泛起层绿雾,雾里隐约能看见七村的渠网在慢慢发光,像串正在点亮的灯。
林羽摸着发烫的守诺册,突然明白册页上的“七龙聚首”是什么意思——兰根的银丝是龙筋,槐树种是龙角,七村的渠是龙身,而灵泉水就是让龙活过来的气。他抬头看向七村的方向,仿佛能看见七条银龙正慢慢抬起头,准备朝着同一个方向游动。
暮色降临时,李清禾发现兰根的玉质层厚了整整一分,里面的银丝已经织成了张细网,网眼处结满了小米大的玉珠。她摘下颗玉珠放在守诺册上,珠儿立刻化了,在纸上留下个小小的“通”字,字的笔画里,藏着七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