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尖还悬在那缕金光前，话音落下后，洞里安静得像系统休眠。
天命石没动，也没回应。它不像是块石头，倒像是个正在加载程序的终端，表面金光缓缓流转，像是在读取什么权限认证。
寒星站在我身后半步，呼吸压得很低，手依旧搭在星盘碎片上。她没再往前冲，也没问要不要动手——上次那道残魂被吸进去的时候，她就明白了：这地方不是靠打能解决的。
“火柴还是灰烬？”我又说了一遍，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敲在规则节点上，“你让我焚天命，总得先选个立场。”
话音刚落，那金光忽然一凝，像是卡了一下，随即波动频率变了。不再是被动闪烁，而是有节奏地明灭，三长两短，跟谁在发摩斯电码似的。
我挑眉：“你还真能沟通？”
左眼的琉璃镜微微发烫，视野里，天命石内部浮现出一串断续的纹路，像是命运代码在重组。我脑子里那本《天命漏洞手册》自动翻到了某一页——没有标题，只有一行小字批注：“当执钥者愿自删账号，锁即开。”
我笑了下。
原来不是认人，是看动作。
你不把自己当系统的一部分，它才肯让你当管理员。
我闭上眼，识海中，《天命漏洞手册》静静躺着。三千年来，我一直用它改bug、绕规则、钻空子，把它当成工具书。可现在我才懂，它从头到尾都在等一个操作指令：**删除使用者**。
我不是修补工，我是补丁本身。
想到这儿，我主动切断了一丝神魂连接——不是割裂，也不是封印，而是模拟注销流程，像清空回收站那样干脆利落。
刹那间，整个妖洞震了一下。
不是声波，也不是地动，而是某种更高维度的震荡，仿佛三界底层逻辑响了一声提示音：“用户楚昭，请求自我清除……执行中。”
天命石猛地爆发出一阵强光，金芒如潮水般翻涌，又迅速收敛。等我再睁眼时，那团悬浮的晶石已经缩小成一枚指节大小的符石，温润如玉，静静落在我掌心。
它不动了，也不反抗了。
像是终于等到那个敢点“确定”的傻子。
我低头看着它，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合着你在这儿蹲守几千年，就为了找个人替你按下删除键？”
符石嵌入袖中，紧挨着残页。两者碰在一起时，残页边缘的幽蓝火焰跳了一下，像是打了个招呼。
寒星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盯着我空下来的掌心：“主人……它……认你了？”
“认个屁。”我把袖口扯了扯，遮住符石，“它认的是‘焚天命’这个操作，又不是我这张脸。我要是换个时间点进来，说错一句话，它照样能把我反向格式化。”
她撇嘴：“可你现在拿着它。”
“拿着不代表拥有。”我瞥她一眼，“就像你拿着渡魂舟的船票，难道就能指挥它撞沉冥河？”
她哼了声，没反驳。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从被驱逐的半妖村，到玄冥阁护法，再到如今亲眼看着天命石归位——她一路跟着我，不是因为信任命运，是因为信任我这个人。
但这恰恰是最危险的事。
我抬手，一把将符石虚托而出，金光映在她脸上。“看清楚了，”我说，“这东西不会听谁的命令，它只会响应动作。你要怕，现在转身走还来得及。下一程要是出了岔子，连bug都救不了你。”
她盯着那光芒看了几息，忽然咧嘴一笑，松开星盘碎片，单膝点地，头都没低：“那我偏要看着主人把这天命烧成灰。”
我嗤笑：“起来，脏死了。”
她嘿嘿笑着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给你擦地板了。”
我没接话，只是把符石收回袖中，转身看向洞口方向。
这一片妖域深处，原本还有些微弱的妖气残留，此刻却像是被抽干了一样，静得连风声都没有。只有脚下石台缓缓下沉，最终与地面齐平，仿佛从未存在过。
星盘突然嗡了一声。
篆文闪动，一行弹幕浮现在空中：【妖域探秘成功】。
我皱眉：“谁让你结算的？任务还没完。”
星盘顿了顿，文字刷新：【主线未终止，但核心目标已完成。建议标记阶段性胜利，避免情绪压抑影响决策效率。】
我冷笑：“破铜烂铁，你还学会心理疏导了？”
它又换了一行：【根据过往数据，主人在重大收获后通常会沉默超过七分钟，期间有百分之六十三的概率做出极端决定。本次提前预警，属自主优化功能。】
寒星凑过去看：“哇，它还挺了解你。”
“了解个鬼。”我扇尖一挑，指向远方虚空，“它就是怕我拿了天命石转头去炸它老家。”
星盘立刻黑屏，假装死机。
我懒得理它，迈步朝外走去。衣袍拂过地面，没沾半点尘埃。这地方本来就不属于现实坐标，纯粹是法则堆出来的投影空间，连脚印都不会留下。
寒星快步跟上来，边走边问：“接下来去哪儿？”
“魔窟。”我说，“既然天道喜欢派缓存垃圾来测试我，那就去它的主服务器门口蹲着。”
她点头：“渊主应该也在等你。”
“他不是等我。”我淡淡道，“他是等着看我会不会犯错——只要我动用天命石一次，他就知道怎么借力反扑。”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用？”
“不用。”我握了握袖中的符石，“让它以为我会用，就够了。”
话音落下时，我们已走到妖域出口。一道淡灰色的光幕横亘前方，穿过去就是外界。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的洞窟正在缓慢崩解，岩石化作光点，空气扭曲如数据流退散。最后一道金光熄灭的瞬间，整片空间彻底归于虚无。
就像是系统清除了临时文件。
寒星站在我侧后方，手按在星盘碎片上，眼神亮得惊人。她没再说什么，但我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一趟，我们不只是拿到了东西，而是确认了一件事：**有些规则，真的可以被改写**。
我抬脚，正要穿过光幕。
星盘忽然又亮了，弹出最后一行字：【检测到新任务路径：魔窟-轮回井-天命簿残卷。是否开启导航模式？】
我没有回答。
只是笑了笑，扇子轻轻敲了敲掌心。
下一秒，身影没入光幕。
外面，风沙扑面。远处地平线上，一座漆黑巨塔矗立如骨刺，直插云层。塔底隐约有血色符文流转，像是某种封印正在松动。
寒星咳了两声，抹掉脸上的沙粒：“这就是魔窟？”
我望着那座塔，袖中符石微微发烫。
“嗯。”我说，“有人在里面等我们送快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