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一直低着头的学生，不知何时已经抬起了头。
正直直的看向车厢前方的女人。
学生的脸是青白的，眼眶深陷，瞳孔空洞。
他的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僵硬怪异的弧度。
孕妇也转过了脸。
那是一张浮肿苍白的脸，嘴唇没有丝毫血色。
她抚摸肚子的动作停了下来，只是盯着张丽，眼神里空茫茫的，什么情绪都没有。
只有裙子下方，那深色的液体还在不疾不徐地滴落。
老人的眼睛也睁开了。
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最终定格在张丽身上。
他手腕上白色塑料环在昏暗光线下微微反着光。
那个工人，他原本侧对着过道。
此刻，整个上半身都转了过来。
他的脸……
右半边脸是完好的，粗犷甚至有些憨厚。
但左半边脸，从额头到下巴，完全塌陷下去，血肉模糊，骨头碴子白森森地露在外面。
眼球怪异的凸出眼眶，被几缕筋肉牵扯着，将落未落。
他的脚边。
那把锤子从帆布袋里完全滑了出来。
木柄上沾满了暗红近黑的污渍，锤子的一侧，也糊着厚厚的粘稠物。
张丽的血液似乎瞬间冻结了。
巨大的恐惧在喉间滚动。
双腿软的如同煮烂的面条。
一声尖叫就要脱口而出时。
一只厚实的大手，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巴。
“嗬…嗬……”
尖叫声被打断，只能发出沉闷的嗬嗬声。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不是让你安静吗？”
他向来厌恶那些无能尖叫的人。
尖叫如果能解决问题，斩杀鬼怪的话，保护局就该批发一堆‘尖叫鸡’。
给每个出外勤的工作人员配备几只‘鸡’。
用‘鸡’叫声，‘超度’一切鬼怪。
张丽伸手拉住了捂住自己嘴巴的胳膊。
没有力气。
她没有力气拉开这只手。
身后的东西，要把她捂死在这辆车上吗？
恐惧！
巨大的恐惧！
为什么还没有把她吓晕呢？
她的精神阈值怎么就这样的高？
在被鬼捂住嘴巴之后，竟还能思考事情。
“哎？！”
不一样的感觉，让女人脑中的想法一顿。
尸体是冰冷僵硬的，她原来摸过的。
既然尸体没有温度，那么鬼也不会有温度。
可是捂住她嘴巴的手上是有温度的。
她的呼吸湿润了捂住她的手心。
眼泪‘哗哗’从张丽的眼中流出。
这辆车上，还有人存在。
跟在她身后上车的男人，是个活生生的人。
男人刚刚说什么？
张丽的大脑开始疯狂回溯刚刚被自己忽视的声音。
让她安静？
身后的男人让她不要发出声音。
是不是只要保持安静，他们就能顺利的下车？
可是，那些原本安静的‘人’，此刻并不安静。
他们已经注意到了她。
车上其他‘人’的眼神，敲打在张丽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低沉的男音再度响起。
“别叫……这车，到地方自然就停了。”
男人说的地方是哪里？
志怪小说女人看的并不多。
可是她知道，这辆鬼车停下的地方，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张丽动了动眼珠。
阴曹地府吗，这辆车是不是要把车上的‘人’送下去。
那她和男人到了下面，还能顺利返回阳间吗？
脑补的女人，眼泪流的更欢快。
她还年轻，不想英年早逝。
上车前捡的一百元钱，还没来得及花出去。
·················
李青阳打了个哈欠。
“你请我们看电影，真不是为了巧遇鬼公交？”
别说是鬼公交了。
街上连个鬼的影子都没有。
街道两旁被各式各样的小吃摊占据着。
王宇笑了一声：“不就白天多问了两句，你记到现在。”
胖子‘切’道：“那你该挑个好时间。”
电影票定这么晚的，要说王宇没有其他想法，胖子是并不信的。
可是这也太晚了一些，公交车早就停发了。
王宇就算想坐最后一趟公交车，也是坐不上的。
何况……
胖子歪着头，看了小白和饕餮一眼。
他就不说这两位‘大妖’如何。
就是此刻扒着李青阳口袋晒月亮的小尸王，也没有鬼敢招惹吧。
鬼公交？
能开上鬼车的鬼，眼睛又不瞎。
不会自个往危险的地方凑。
王宇好奇鬼公交，那得自己一个人夜游才行。
最好的方法，那就是买张飞往京市的机票，夜游京市。
带上李青阳，是想见鬼呢？还是不想见？
王宇无奈的叹了口气。
虽然白天谈论过鬼车的事情，可他真的没有搭乘鬼车的想法。
电影是真心想看的，没有任何目的。
而且，他也不会傻傻的以为，京市出现了鬼公交，其他城市都会出现鬼公交。
为了不让胖子继续谈论鬼车。
王宇转头询问道：“你看看我，我有修炼的天赋吗？”
胆量他不缺，妖兽也见过。
如今已经成功上岸，说不定真能半途修炼术法。
李青阳‘嗯’了一声：“想修道？”
王宇点头：“都行，念经，赶尸，请仙，你看我合适哪一种？”
胖子‘噗’笑了出来。
这算不算是知识的倒退呢？
他们读了四年大学，竟然真要学习那些老旧的，被称为封建迷信的东西。
小白扫了王宇一眼。
“你适合饲养！”
“？”
饲养什么？
王宇和胖子满脸疑惑。
保护局的培训内容里，没有‘饲养’这样的玄术。
养鸡，养猪……
饲养家禽，和抓鬼捉妖一点关系都扯不上。
最先反应过来的李青阳，诧异的看向突然说话的小白。
王宇很普通，就算胆大心细，可并不具备修炼术法的能力。
修炼不了术法，自然也无法契约妖兽。
可小白说的饲养，是一条全新的道路。
无法修炼术法的普通人，也能通过其他方式达成心中的目的。
有些低级的妖兽，确实可以尝试‘饲养’，让它们听从饲主的命令。
保护局没干这事吗？
那些被送去昆仑的妖兽，仅仅只是被关着？
如果无法契约，那就一定会尝试‘饲养’的。
昆仑地域再大，也不可能关下所有妖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