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的呼吸看着那张戴面具的脸猛地一窒。
那一瞬间，他仿佛被拖回了许多个破碎的梦境：绿光、尖叫、冰冷的墓碑、蛇一样猩红的眼睛……还有日记本里那个英俊而危险的少年。
此刻，现实与噩梦的碎片在摩金夫人店里重叠，那位。。。据说是伏地魔……那个杀了我父母的人的儿子，正坐在不远处。
“久仰大名，波特。”汤姆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声音平稳，甚至算得上礼貌，但那平稳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潭，“以及韦斯莱先生。格兰杰小姐。日安”他逐个点名，像在清点某种名单。
哈利猛地攥紧双拳，额头的伤疤像是被烙铁烫到般剧烈灼痛起来。他死死咬紧牙关没有倒下。绿眼睛因疼痛而充血，却倔强地睁大，死死回瞪向那道冰冷的目光。
空气在视线交汇处几乎凝成固体。罗恩眼睛睁大，神情恐惧，魔杖已经半抽出袖口。赫敏脸色煞白，一只手紧紧抓住哈利的胳膊，另一只手按在自己装魔咒书的挎包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窒息时刻，一道身影轻盈地插入了视线之间。
是茜茜。
她已从试衣台上走下，不着痕迹地侧移半步，恰好挡在了哈利与汤姆之间。一瞬间，哈利额头上那几乎要炸开的灼痛感，奇迹般地减轻了大半。他急促地喘息着，额角渗出汗珠，眼角的余光却仍死死锁着那个黑色的身影，警惕与压抑的复杂几乎要化为实质。
茜茜仿佛对身后剑拔弩张的气氛毫无所觉。她转过身，面向三人，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惊讶与温和的笑意：“哈利，罗恩，赫敏。真巧，你们也来买校袍？”
她的声音平静自然，像一盆冷水，却浇不灭此刻燃烧的空气。
罗恩的脸涨得通红，拳头攥得死紧，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看着茜茜，那双总是带着热情好奇的眼睛里此刻满是愤怒，以及一种被背叛般的、毫不掩饰的失望。他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赫敏的眼神则复杂得多。哀伤、困惑、难以置信，还有深深的忧虑。她看着茜茜，又飞快地瞟了一眼好整以暇、仿佛在看一场有趣戏剧的汤姆，嘴唇抿得发白。
哈利终于缓过一口气，他直起身，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冷得像结冰的湖面。他没有回应茜茜的寒暄，目光越过她的肩膀，直接钉在汤姆身上，声音干涩而紧绷：
“那位是？”
茜茜侧过头，看了一眼仍坐在扶手椅上的汤姆，笑了笑轻描淡写道：“唔……目前来说，算是合作伙伴？”
汤姆在这时站起身。他动作优雅得像一只收起爪子的黑豹，几步走到茜茜身边，极其自然地执起她的手，低头，将一个轻如羽毛的吻落在她的手背上。
“希望不久的将来，”他抬起眼，面具后的目光扫过三人，最后定格在哈利脸上，唇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会是联姻对象。”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炸得三人组心神剧震。罗恩倒吸一口凉气，赫敏猛地捂住了嘴，眼神里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熄灭。哈利的呼吸再次变得粗重，伤疤又开始隐隐作痛，但他强迫自己站稳，绿眼睛死死盯着茜茜，仿佛想从她脸上找出哪怕一丝被迫的痕迹。
茜茜的表情依旧平静，甚至没有抽回被亲吻的手。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汤姆顺势握住了茜茜的手，茜茜目光在三人之间流转，语气依然温和：“说起来，开学后我打算继续办雷鸟会。你们……这学期还参加吗？”
沉默。令人难堪的沉默。
哈利率先开口，声音冷硬：“我有其他事要忙。”他的目光没有看茜茜，而是依旧盯着汤姆。
“茜茜！”罗恩终于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步，声音因为激动而发抖，“你难道不知道他——”
“罗恩！”赫敏几乎是尖叫着打断了他，脸色惨白。她慌乱地拽住罗恩的胳膊，眼神惊恐地瞥向汤姆，仿佛害怕下一秒就会有不可饶恕咒飞来。她强迫自己转向茜茜，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我……我和罗恩是级长，新学年肯定会非常忙。而且，我想花更多时间在NEwts的课程上……罗恩，罗恩还要训练魁地奇，安吉丽娜对今年的球队期望很高……”
茜茜安静地听着，脸上那抹温和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她看着罗恩眼中的愤怒与失望，赫敏眼中的哀伤与恐惧，还有哈利那冰冷而疏离的侧脸。
她早有预感，知道这一天终会到来，但当它真的降临时，心还是像被浸入了冰水，一路沉到底。
曾经在密室并肩作战，在温室分享笑话，在图书馆讨论咒语的时光，那些真挚的情谊，终究被现实的洪流冲垮，搁浅在名为“立场”的河岸两侧。
她眼神黯淡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多了几分挥之不去的寂寥。
“……我明白了。”她点点头，声音很轻然后转身朝里间提高声音：“摩金夫人！”
几乎话音落下的瞬间，脸色苍白的女巫就从帘子后快步走了出来，手里紧紧攥着一本图样册：“塞尔温小姐，有什么吩咐？”
“袖口的花样，还是照去年的做吧。”茜茜语气如常，“做好后直接寄到塞尔温庄园就好。”
“当、当然。”摩金夫人连连点头。
茜茜转回身，再次面向哈利三人。她微微颔首，灰蓝色的眼睛里映着窗外透进来的光：“那……开学见了”
汤姆在这时拿起搭在椅背上的黑色大衣，动作流畅地穿上。然后他朝茜茜伸出手臂，一个标准的、绅士邀请女士的姿势。
茜茜没有犹豫，伸手挽住了他的臂弯。
汤姆的目光再次掠过三人，面具后的声音优雅而磁性，像大提琴最低沉的弦音：
“再会，诸位。”
哈利、罗恩和赫敏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汤姆挺拔如黑色松柏，茜茜的金发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挽着他的手臂，步伐与他完全一致。他们推开店门，走进对角巷熙攘的人流中。
门内，是旧日的世界，凝固的友情，和分道扬镳的起点。
门外，是对角巷喧嚣的人潮，未知的险途，和一条她已无法回头的路。